陈集嚼了两下口中的糕点，又拿了李若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翻着书信看起来。
须臾之后，陈集忽的大笑出声，一把仍开书信，两手往前一伸便掐着李若的两边胳肢窝给人举了起来，“楚楚！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李若毫无防备，被他这么一举，人都惊出了一背的冷汗，缓过神来，只拿了手拍着陈集的胳膊，恼道，“快放我下来，我又不是孩子！”
哪儿有这样把人举起来的！
陈集哈哈笑着，顺从着把李若放回榻上，又贴过去故意招她，李若娇哼着偏开头，陈集却格外执着，捧着她的脸往上接连盖了好几个戳，李若左扭右扭，就是没扭开，到最后，反倒是被他蹭了满脸的凉意。
“快起开，你怎么比阿娘养的狸奴还缠人！”李若义正词严地把人往外推了两下。
“我比那只肥东西好看多了！”世子爷本人并不觉得和一只狸奴比较有什么不妥，反倒是还格外骄傲地挺直腰板儿，把自己那张俊脸凑到李若跟前去，非要让她看看是不是自己比那狸奴好看多了。
他使劲儿拱她，扭来扭去的，反倒是把李若那点儿刚浮现的脾气都给弄消了，瞧着李若笑起来，陈集才抬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她，“唐大家说你蕙质兰心，还把唐家在明城暗中办下的几处善堂都赠给你了！”
“我知道！我在你前头就看过信了！”李若被他这副傻样逗得笑起来，歪着脑袋去看他，“这东西是指明给我的，又不是给你的，你怎么反倒是比我还高兴？”
“给你我就高兴！”陈集挺了挺胸脯，一脸与有荣焉，“唐大家一向都认死理，这回，说要把这几处暗地里置办的善庄给你，摆明了就是在向咱们示好，这都是你的功劳！”
说完，还不忘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不过他怎么会想起来把善庄给你？也不给点儿别的，唐家的好东西可不少。”
李若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他=唐大家给我，大约是从三哥哥那儿听我说了要办善庄的事。方才我看过地契文书，唐家办善庄已经有好几代了的经验了，如今给了我，不说别的，就说那些人，到时候，也能帮着我处理这边的事儿。
他们都办了那么久，必定比我懂得多，也省的我到时候手忙脚乱。”
说着，李若不觉感慨道，“要不总听人说唐大家聪慧，说一知三。他这一手，倒是比什么金银珠宝都来得有用。”
她前儿个和燕王妃跑了一趟天青山庄，和武叔谈了一遍，那头倒是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她的话，银子也没要，只收了一处小铺子做自家的营生，又让李若把那些多出来的银钱都投在善庄办理上。
这节省了一大笔银钱，李若自然是高兴，可高兴之余，难免又犯愁。
她从未办过善庄义庄之类的，从前跟着老祖宗学管家之事，也并没涉及到这些，更何况，这一趟她要安置的人也不是一两个，不仅要安置他们的住处，还得安置他们的差使，光是想想，李若都觉得头疼。
这几日，她正为这事儿发愁呢，她手里头就没有几个能挑出来操持这些大事儿的人，绿玉几个也不懂这些，剩下的能用的人，基本都在上京，她若是要用，还得写信去给大伯母和老祖宗要人。
这下好了，唐大家给她送了这几处善庄，那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再及时不过了！
陈集哼哼两声，“他这是吃准了你的性子，打算给唐百川开一条好路呢。”
“谁不为自家子孙考虑？”李若白他一眼，又把话音拉回了正题上来，“你的意思是，他是想让唐家站到咱们阵营里来？”
“不是他想。是唐百川想。”陈集嚼了最后一口点心，拿了迎枕靠在后头，“三哥和唐百川交好，唐百川此人，又是个嫉恶如仇的，圣上最近的所作所为，他必定恨极了。再说了，唐家当初惨淡收场，也和圣上脱不开关系，他可不是唐大家，嘴上不说，心底必定有怨。
二者凑一块，唐百川会选咱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这点，他早就有所预料了，这会儿倒是不怎么惊奇。
倒是唐大家舍得把这几处善庄都贡献出来这点，陈集还觉得有些稀罕。
李若听着这话，极慢地点了两下头，“所以，唐家，往后要听唐家大爷的了？”
“聪明！”陈集打了个响指，“唐大家这是打算，急流勇退了。”
“这也好。省的圣上天天巴望着用他的名声办事儿。再者，也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了，早不该掺和这些。”李若轻叹了一声，上辈子，唐家没站到燕王府这边，可他们的结局也不怎么好。
只希望这辈子，唐家能有个好结局，燕王府和李家，也能有个好结局。
“早该如此了，插手太多能有什么好？像王首辅似的，插手那么多，到头来，王家也不见得有多好。”
陈集说完，瞄着李若的神情，见她又一脸悲伤春秋，抬手捂着肚子叫饿，李若缓过神，无奈地摇摇头，扬声叫外头守着的小丫鬟进来，让她去灶上传饭。
吃过饭，俩人又商量了一会儿义庄的事宜，等亥时正，俩人便早早歇了下来。
接下来几日又是无事，李若派人往明城那边递了信，照着唐大家给的名单，请善庄的五位管事过来，这事儿急得很，半点儿耽误不得，李若特意和陈集说了，要了一队暗卫，抄近路往明城赶过去接人。
义庄这头，她暂且只能先自己盯着，叫人先把庄子修缮一番，该添补的添补，顺带，又叫了袁立过来，又细问了一遍四九城需要安置的名单。
剩下的日子里，李若忙得像一只团团转的陀螺，一人恨不能分成十个才好，这么忙了大半个月，她小脸都瘦了一截，可把陈集心疼坏了，又一股脑地搬了许多金银珠宝衣裳首饰回来，说是犒劳李若的。
好容易挨到年关上，李若才算得了几分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