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永甫嗯了一声，“咱们谋划了这么多年，筹备了这么多年，求的，不就是能从这幽州屯军所脱身出去？眼下，这机会摆在你眼前，为何不去？”
郭永甫说着，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来，往前倾身过去，对胡十八道，
“陈使能把这样的机密差使交给你去办，又不对你下封口令。便证明，咱们长生军.......至少，咱们俩，已经被他视为自己人了。这一趟，你务必把差使办妥当，往后，咱们长生军，只有越来越好的份儿，若是他能.......”
若是他能成功上位，那他们这些长生军，说不准，也能有洗脱冤屈，重振家族的那一日。
胡十八呆了片刻，突然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他一向是以郭永甫马首是瞻，别看他平常老郭老郭叫得勤快，可真有什么大事儿，他都是管郭永甫叫一声大哥的。
他自然是什么都听郭永甫这个大哥的话。
有郭永甫发话，胡十八心底最后那点狐疑，便都彻底散了个干净。
他站起身，鼓着腮帮子道，“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去和世子.......不是，去和陈使说一声，趁夜走好些，省的叫人看见了，反倒是会牵连出一堆麻烦事儿来。”
郭永甫欣慰地点了点头，老胡如今考虑事情倒是越发周全了。
胡十八说走就走，起身直奔门外而去，刚踏出去一步，后头床上坐着的郭永甫便出声叫住了他，“老胡。”
“咋了？你还要喝水不？还是饿了？我叫人送点儿吃的过来？”胡十八立刻转过身，刚要往回走，便又被郭永甫抬手给拦住了。
郭永甫朝胡十八摆摆手，“我没事儿，就想告诉你一声，万事，小心为上。再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要紧了。”
胡十八愣了片刻，而后，狠狠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放心，我必定好好办差，平平安安回来。你且在军所里，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说罢，便扭头脚步匆匆往外走，生怕慢了一步，这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郭永甫歪在床头，看着胡十八慌乱的身影，低低笑出声儿来。
胡十八得了郭永甫的话音，一时心气大涨，回去收拾了个小包袱，往身后一背，便直愣愣冲着陈集跟前去了，拍着胸脯子说自己准备好了，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发，赶在今晚能不能行。
他难得这样上进，陈集哪有不让的道理？
当即便叫百辟过来一顿安排，待是天色渐晚，屯军所后门处，赤骥和胡十八两个便轻装上阵，一人一匹马，轻快非常地从小路往青州赶去。
武晴娘和赤骥胡十八三人，分作两行，各司其职，互不打扰。约莫三日后，这两边头一回递了消息来，汇报了各自的脚程，以及前头先派人打听到的相关消息一类。
陈集把这事儿交代给百辟，让他专盯着青州这条线上的暗报，便暂且把这事儿给抛之脑后，眼下，他还有更要紧的事儿要处置。
也就是武晴娘和胡十八出幽州的那一天，上京王家来了人，这回，不同于前一次。
前一次，王家派来的，不过是几个幕僚并几个稍微有些威望的旁支长辈，王荆接了信儿，自是笑脸迎人。
可迎是迎了，至于他听不听这些人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王家上一次派来的人，如今都还不知被王荆关在何处，总之，是半点儿消息也没有。
王荆此举，是给自己立了威风，但同时，也是向整个王家，发出了挑衅。
这一回，王首辅当真是一点儿都忍不了了。
这一趟，王家派到幽州来的，正是王荆的阿爹——王大老爷。
他既是王荆的阿爹，这身份上，便占了一个大头，王荆再如何，也是自小读圣贤书长大的，无论如何，他都没法儿和自己亲爹当面对着来。
王大老爷到了刺史府，只用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一计，便逼得王荆节节溃败，如今，整个刺史府上下乱的不成样子。
王荆被王大老爷这个亲爹绊住了手脚，原先打算好的、借着白家这一桩案子，将这幽州官场彻查到底的事儿，自然也只能搁置下来。
他腾不出手来操心，那陈集自然不可能不管。
这幽州官场，他早就想肃清一遍了。
王荆顶在前头，对他是好事儿一桩，眼下，王荆受人掣肘，陈集自然不可能坐上壁观。
军所外官舍里，得了消息特意赶来与陈集一道商量对策的靳二摸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思索了好半天儿，终于出声道，
“那咱们咋整？要不，我接了他的差使？接着往下查？”
“啊？”边上的青犊没忍住叫出声儿来，嘴角跟着抽了抽。
“啊，我！”靳二挺着胸脯子，一脸骄傲，“前儿个姑母还夸我了，说我如今也是能办大事儿的人了！再说了，这一趟幽州的差使，他是主我为副，如今他被王家钳制着动弹不得，那可不就该我出手了？”
青犊忍了忍，努力摁住抽搐不停地唇角，瞥了眼满脸兴致高涨的靳二爷，又瞥了眼自家世子爷，眼珠子来回转了好几圈儿，最终，还是把喉咙里那番话给咽了回去。
罢了，世子爷不张口，哪里轮得到他说什么。
靳二爷，哪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自信了些，这等重要的差使，世子爷怎么可能......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陈集这一句，直接叫青犊瞪大了眼睛。
“爷？！”青犊连声儿都跟着变了，世子爷，这是，被什么东西魇着了不成？这话也是能往下接的吗？
陈集抬了抬手，叫青犊住了嘴，又看向兴致越发高涨、直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靳二极认真地说道，“那这事儿，就拜托大川你了。”
靳二一下窜起来，啪啪拍着胸脯子道，“瞧世子说得哪里话，咱们俩谁跟谁！你放心，我肯定会办好的！我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这些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