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脸色跟着白了白，视线陡然一转，落在李若身上，“楚楚你怎么......”
这事儿，就连自己都没看透，楚楚这样的年纪，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若垂了垂眼，“是世子爷那边透出的消息。我比大伯母早一些知道。”她给赵夫人添了茶水，“今日这事情，怕是和二皇子一脉脱不开关系。”
赵夫人一向都很聪明，李若才开了个话口，她脑子里便琢磨出了其中深意。
今日二皇子妃的表现，确实与往常大不相同。
寻常，这两位皇子妃凑在一块儿，大皇子妃哪次不得被二皇子妃挤兑得两眼泪汪汪？叫人看一眼就觉得可怜的紧。
可今日却不一样，今日，那位二皇子妃对大皇子妃，客气得太过了，甚至和几位王妃、世家夫人们坐在一块儿说话的时候，二皇子妃口头都不忘带上大皇子妃两句，好像生怕旁人忘了今日大皇子妃存在似的。
她不想让大皇子妃提前离场，不停点明大皇子妃的存在，为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大皇子妃，她对外一向怯懦，有什么，都只管憋着忍着，轻易不肯放下身为皇子妃的架子，今日却当着一众宫人和王妃们的面哭成那个样子。
连她往常最为在乎的皇子妃的尊严都抛下了......这不像她。
一侧的高氏半张着嘴，眉眼间的兴奋更甚，“难怪呢......阿娘，三爷让人打听了，他们说，那女子怀了身孕！”
大皇子妃这是想去母留子！
只是不知道，这事情，是她一手促成的？还是说，背后还有其他人插手其中？
嗯，这事儿她管不着，她也懒得管。
她现在只觉得兴奋非常。
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居然被她给撞上了，高氏怎么能不兴奋！何况，三爷都说了，这事儿，对李家百利而无一害，那这就是一出极好的事儿，高氏自是高兴的。
她方才在碧音坊外可忍得脸都僵了，这会子在自家马车上，干脆便不忍了。
李若觑着自家三嫂眉眼间的兴奋与激动，眉头微微一挑，她没想到，一向自持稳重的三嫂嫂，居然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看来，某人说得不错，这热闹事儿，还真是人人都爱看。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赵夫人就顾不上兴奋，她的注意力都在李若方才那番话上，这事儿细细一理，不难看出其中二皇子一脉以及大皇子妃的手笔，正因为不难看出，赵夫人才越发觉得心惊肉跳。
“疯了......这是疯了不成？”皇室里手足相残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这样粗浅又不加掩饰的做法，赵夫人简直闻所未闻。
还有大皇子妃......那孩子，以后该怎么过下去？
等大皇子缓过神来，等圣上那边彻查起来，大皇子妃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她......糊涂啊！
男宾那边的消息，李峥全都让小厮递了口信出来，从大皇子的伤情到那女子怀孕的月数，字字句句，详细得不能再详细。
这会儿，高氏便把这些娓娓道来，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说给赵夫人和李若听了，顺道，还把李峥的交代也说了说。
“三爷说，这事儿，咱们知道了，也全当不知道，外头问起来，便只摇头一问三不知。”
“是得这样，这事儿，涉及天家，”赵夫人抬手指了指天，一脸的心有余悸。
“要真是大皇子妃所为，这一出，可真是险极了。”赵夫人想到大皇子妃在自己跟前哭得满脸泪痕的模样，想到她悲痛至极的神情和目光，身上便不觉一寒。
老爷说得不错，她还是太容易心软。大皇子妃嫁入皇子府后被磋磨多年，性子自然也从前有所不同，她不能总把大皇子妃当成当年来李家探亲的那个温顺的小娘子看待。
这么多年，大皇子妃若是还和从前一样天真，大约，也活不到现在。
赵夫人目光一沉，低低叹息了一声。
高氏显然不能和赵夫人共情，她只觉得大皇子妃蠢钝，费尽心思弄这么一出，到头来，就为了一个别人肚子里的种，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但这话，高氏也不敢和赵夫人提，只压着性子，宽慰了赵夫人几句。
马车一路驶入李家二门，赵夫人和李若、高氏前后脚下了车，齐齐进了上院。
又过了三刻钟的功夫，白鹿匆匆赶了过来。
“都查清楚了，是顾家那位大娘子带了大皇子那位外室进去的。门口的内侍和宫人都这么说，那外室也一口咬定就是顾大娘子带她进去的。”白鹿微微喘了口气，她是一路跑过来的，这会儿还有些累。
李若让金枝给她递了刚刚从冰桶里取出来的酸梅汤，白鹿接过去，一口闷下，把喉咙口的燥意压下去，春英又急急搬了张绣凳进来，白鹿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下去，这才接着往下道，“恭王府三位主子都气得不轻，当即就叫人把顾大娘子绑了来，一棍子才打下去，那位顾大人就急急拎着袍子过去求情了。”
“恭王气得不行，指着顾遂远的脑袋，说是让他给个解释。那位顾大人自个儿都是一脸懵，从哪里给他解释？
恭王......一时糊涂，就咬死了要顺着这条线去查，一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了半天，愣是没得出个结果。那位外室又一口咬定了就是顾大娘子带她来的，谁说都不好使，恭王气得跳脚，让人去查顾大娘子的帖子是打哪儿来的。”
“然后呢？然后呢？”高氏捧着一碗同样的酸梅汤，脸上眉飞色舞，这会子是在家里头，她干脆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白鹿轻咳了一声，“顾大娘子吓坏了，摇着头说自己没有什么帖子，她说她都没见过帖子，就是在门口那儿，报了顾遂远的名字，所以就进来了。”
顾明月这话一出，便是把顾遂远推到了悬崖边上，顾遂远估计都要恨死她了吧？嗯，这倒是符合李若对顾明月的了解，这人，一直都是个自私自利的蠢货，从前，她凭着这份蠢，闯出多少祸事来，全是李若替她收拾残局。
那会儿，自己只要露出一丝不满，顾遂远便说，她还小，让自己多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