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昕的手在接触到热水的时候，忽然站出来承认了。
李成煜深深地看着他，孙山长也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满课堂的学生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马嘉昕的身上。
“李先生说的没错，是我偷了冯曹的五十文钱，然后趁大家不注意，又偷放到了萧成才的书袋里！”
孙山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恨他！我恨萧成才，他一个寒门出身，凭什么能得到先生的特别关照，单独给他授课，还能以劳代偿，那是学堂里，多少学生都求之不得的。”马嘉昕越说越激动，“我嫉妒！”
“所以就因为你的嫉妒，就要毁掉另一个人的清白，你可知道，在学堂里偷盗，轻者开除学籍，重者坐牢，终生不得参加科举，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孙山长气的直敲桌子。
“我不要考虑后果，我只要公平，凭什么我这么努力都求不来的，他萧成才凭什么就可以？”马嘉昕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就因为他每天晌午在书房里装模作样的看几本书，等着被先生发现他的努力吗？”
萧成才摇摇头：“我没有装模作样，我只是在像你学习，有些方面，你的成绩比我好。”
马嘉昕肉嘟嘟的脸颊一颤一颤的：“你看看，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这般姿态，不是装模作样是什么？！”
“越说越没离谱！”孙山长气急地打断了他，“偷盗钱财本来就是很严重的问题，如今你还因为嫉妒，行陷害之事，企图毁掉同学的清白，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还不知悔改，你，你简直不可救药！”
李成煜看着马嘉昕的样子，由不得叹了口气。
他从进寒州公办学堂，接受这群学生的时候，所上的第一节课便是品行与德才，学生们确实也学的津津有味，李成煜也案子观察过，无论是学堂内还是学堂外，学生们确实都学以致用了。
未曾想，还是出了马嘉昕这件事。
或许，这便是表里不一吧！
孙山长看着马嘉昕死不悔改的态度，彻底失望了：“送学办吧！是开除学籍还是送官，由学办决定！”
“我爹娘资助了学堂，学堂伙食里的猪肉都是我爹娘供应的，你们不能开除我，不能将我送官。”
李成煜轻轻地叹口气：“你爹娘赞助学堂伙食确实值得称赞，但这也不是是偷钱陷害同学且不悔改的理由。”
“可是我真的不能失去这次学习的机会，若是我被学堂开除，我会连累我爹娘被看不起，而且我再也没有读书了，我还想考科举，出人头地。”马嘉昕努力争取。
“就你这个样子，即便以后考中甚至入朝为官，怕也是要走上歪路的。”孙山长眉头紧锁，“去学办吧！”
“孙山长，我们就这么处置了一个孩子确实太不近人情。”李成煜忽然说道。
孙山长看向他：“你有什么看法？”
李成煜颔首道：“不如给他个机会，腾空一个月的考察期，让他做两件事，只要他做到了，便可以继续留下来读书，孙山长意下如何？”
孙山长问道：“哦？哪两件事？”
“第一，当着全学堂的面，郑重其事地向萧成才鞠躬道歉，且必须得到萧成才的原谅；第二，连续一个月负责学堂的清扫活计。且期间的学习成绩，不能有丝毫落后。如果做到了，马嘉昕便可继续留下来读书。”
孙山长想了想道：“此法也不失为良策，既保住了学生的面前，也能让其在劳动中悔过。”
想及此，孙山长看向马嘉昕：“马嘉昕，你是否能做到。”
马嘉昕咬紧牙关，双眸通红，一双小拳头捏得很紧。
李成煜知道，他这是在做心理斗争。
犹豫良久，马嘉昕咬牙应下了，第一步便是，当着学堂所有学生的面，向萧成才鞠躬道歉。
马嘉昕做到了，弯腰鞠躬的幅度也达到了最大，萧成才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原谅。
第二件事，便是，连续一个月做学堂的清扫。
前两天还好，马嘉昕还能坚持，但到了第三天，马嘉昕快要忍不了了。
起因是，他才清扫过得地方，另一个学生因为返回去书卷，又踩了几个大脚印子出来。
马嘉昕心里这个恨啊！但他知道，孙山长说是李先生，指不定就在什么地方默默地看着他。
他咬牙忍下了，拎着洒扫工具，在零星的目光下，清理地面。
这日晌午，萧成才照例用过午膳后，便到书房整理书籍，准备茶水和点心。
也是凑巧，马嘉昕路过的时候，看见萧成才正在他擦拭过的书架上翻来翻去，前几日当众丢脸面的事再度在心底发酵，拳头也捏得愈发紧了。
偏生此时，又两个学生结伴路过，小声嘀咕。
“马嘉昕这些日子一直特别关注书房，想来，也是想学习不一样的知识吧？”
“也许是看萧成才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吧？”
“不知道，走吧走吧！我们还是少背后议论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到这话，马嘉昕对萧成才的恨更深了，捏着的拳头，也更紧了。
他看晌午时辰还早，估算着李成煜过来还要半柱香的工夫，于是趁着萧成才进里屋的工夫，偷偷走进书房，装作清洗地面的样子，见四下无人后，将沏好的热茶倒掉，换成了他洒扫用的清水，还将部分点心都用唾液抹了一遍，还特意在萧成才要路过的地方，留下水迹。
昨晚这一切，马嘉昕舒展了筋骨，离开之前，还故意将萧成才整理好的书卷打乱顺序。
马嘉昕终于觉得，心底的一口气舒坦了。
然后，哼着小曲准备离开。
却不料一回头的时候，就看见李成煜和孙山长正站在书房门口深邃地看着他。
马嘉昕呼吸一紧，整个水桶从手中滑落，自己也被水桶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