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大禹踏步,以治江河,凡山石阻遏,山精水怪作祟者,一踏而破。
今,踏禹步者,初心未磨,护山河为任,以安万民为责,驱异族斩奸恶,百千年曲折,风雨未曾说。
遇到老孙那年,我17岁,那时南方洪水滔天,北方也是阴雨不断。
按道理说我们那里的雨并不算太大,况且村子的地势也不低,可还是眼看着村前的小河在一点点上涨。
就在我爸妈商量着要不要去我邻村的姥姥家躲躲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我家院子的大门。
我爸打开门一看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全身都湿透了,身上满是黄泥。
他对我爸说道:“大哥,能在你家吃点饭喝点水吗?我给钱。”
他正说着话的时候,一条大黑狗猛地从他身后窜了出来,得亏我爸一声惊呼,他在被大黑狗咬到之前反应过来。
转身在大黑狗跳起扑咬的瞬间,伸出右手掐住了大黑狗的喉咙。
只见他用左手死死握住大黑狗的嘴巴不让它张开,腾出右手握起拳头照着大黑狗的脑袋就使劲砸了下去,疼的大黑狗发出呜咽声,像是在求饶一样。
在他用力的砸了四五下之后,大黑狗停止了挣扎,眼耳口鼻都冒出了血来。
他见状才把那大黑狗甩在地上,那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而他的身上也被大黑狗挣扎时挠出来好几道血痕,已经有血从他的衣服上渗出来了。
我爸忙将他带进了屋子,让他脱了上衣给他检查伤口,所幸都是一些浅浅的抓痕并不严重。
我爸帮他拿紫药水消了消毒。问道:“大兄弟,你看需不需要去诊所包扎一下,或者打个狂犬疫苗啥的?”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大哥,这么点小伤不至于的,诊所就不去了,我饿了倒是真的。”
我妈把中午的菜和窝头热好了端给他吃。
他可能是饿坏了,端着菜盘子就往嘴里扒拉,拿起窝头一口就咬掉一半,然后再喝口水。
我们那儿的窝头都会包进去一两个枣,增加窝头的口感,要不然棒子面的窝头太生硬。
他吃着吃着就停下了,眼含热泪的看着我爸妈。
“咋的了大兄弟,没事,就是一顿粗茶淡饭的,不用这么感动,谁都有落难的时候,一顿饭不算啥。”我爸大气的摆摆手。
我妈看出了情况不对,问:“兄弟你是不是吃太快,枣核卡住嗓子了?”。
那人点了点头,我妈赶紧让我爸给他倒水,喝了一杯水之后看那样子枣核还是在嗓子里卡着。
我爸急忙给他拍背,他挥了挥手示意我爸不用忙活了。
只见他仰起头,左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右手捏住自己的喉咙,手指不知道是怎么捏了几下。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用力一吐,那枣核就飞了出来。
他把枣核吐出来之后,我们一家都看呆了,我二哥怯生生的问他:“叔儿,你能再吐个窝头出来吗?我家的晚饭都被你吃光了。”
那男人听了我二哥的话,不好意思的笑了说:“见笑啊,见笑,吃猛了吃猛了,这样,你们俩把门口那只大黑狗拖进来,我给你们炖狗肉。”
我大哥二哥听了有狗肉吃,屁颠屁颠的就去大门口那儿拽那只狗了。
趁着这个功夫,我爸妈问他这个外乡人为什么冒着雨来我们村,是有什么急事吗需不需要帮忙啥的。
他揉着肚子打着饱嗝,说他姓孙叫他老孙就行,是做地质勘探这方面工作的。
这几天阴雨不断,单位派他过来勘察这边的地质环境,看有没有什么山洪,泥石流这类的风险。
没准儿晚上还得在我家借宿一晚问我爸妈行不行,我爸妈一听爽快的就答应了。
正说着话的时候,我大哥二哥抬着那条大黑狗就放在院子里了。
刚才事发突然,我爸压根儿没看清大黑狗的样子。现在仔细一看我爸立马就炸毛了。
他问老孙,“你,你咋把村长家的狗给打死了啊?你咋惹它了啊!”。
虽然老孙已经吃窝头吃的打饱嗝了,但他看到那条大黑狗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一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香肉,完全没听到我爸在说什么。
我爸又问了他一遍,他才从狗肉锅的幻想中走出来,说道:“我一进村它就追着我咬,我不想搭理它,琢磨离它远点得了我就跑了两步。”
“刚跑到你家它这不又追上来了吗,要不是大哥你喊了一声,这畜牲就得咬我两口了。”
我爸走到大黑狗跟前看了看,“你也是厉害,这几拳打的它天灵盖都碎了。”
“没事大哥你别担心,没人看到。”
我妈紧张的对我爸说:“老张啊,咱把狗送回去吧。”
“这狗咬村长家儿子都三回了,村长都没舍得把这狗打死啊,这个大兄弟在咱家把狗打死了,咱可咋跟村长解释啊。”
关于村长家狗咬村长他儿子这事,好多人都劝过村长。
说这狗连自己家里人都咬要它有啥用,杀了吃肉得了,省的哪天出去咬了外人再惹麻烦。
村长一点都没听他们的,可能是他觉得这条大黑狗跟他一样英明神武,能体现他在村里的统治地位。
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并由此说了一句名言,“得子易,得猛犬难”。
村长的话弄的村长他媳妇儿自己都开始瞎琢磨了,这孩子到底是自己丈夫的,还是自己初恋男友的?
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了?所以孩子被狗咬了好几次他都不心疼。
她越想自己越心虚,没办法解决那大黑狗,就只能让儿子躲着点了。
我爸叹了口气:“唉,这还咋还回去嘛,村长是忒喜欢这狗哦,关键是这狗还给村长赚钱哩。”
“十里八村谁家的母狗发情了,都是花钱用这狗配种哩。”
“村长自己舍不得吃的牛鞭,鹿茸,都给这狗吃了。”
“让他看见这狗死了,对他来说就属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我爸在那儿发愁的时候,我看老孙一直盯着那黑狗,他应该在脑子里已经把这条狗扒皮剔骨了,正琢磨用什么佐料炖着更好吃呢。
我再一看,我大哥二哥也是跟老孙一样的表情,都快流哈喇子了。
老孙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跟我爸说:“大哥,那还还回去干啥了,有啥事冲我说,你不用管。”
“那谁,俩大小子,你,你去架火烧水,你,你去拿把刀再拿个盆儿,我给它放血开膛。”
“哎!再拿个大点的盆啊,我要这黑狗血有用。今天我给你们做一个带皮香肉。”
在我爸妈唉声叹气的时候,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在老孙和我大哥二哥不断擦哈喇子的时候,狗肉熟了。
老孙这个人呢,有一种特别的能力,或者说是感染力,从他来到我家往死了造我家的窝窝头,再到我们一起吃起了狗肉。
按理说一个陌生人来我家喝酒吃肉,这么突兀的场景,当时却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只能说这个人太他妈自来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