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健回头，看到是老妹，一身新奇的睡衣，布娃娃一样。
“你怎么也不睡？”
“才回来，有一点认床，倒是三哥你，大半夜躲在阳台吸烟，有心事？”
杨健不想承认，可他过了年也不会回部队这事，老妹早晚都会知道，不由得掐灭了烟。
“有一点，娇娇，我听咱妈说，你在插队那里混得很好，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介绍给三哥？”
杨美娇没想到他大半夜不睡觉，竟然是为了钱发愁。
“三哥，不管做什么生意都要有大把时间和精力，你在部队不方便。”
之前听父母提，三哥要提干了，当了排长后还有上升的机会，不会那么快转业，她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不回去了，我办理转业了？”
“啊？”
杨健看妹妹也不困，干脆和她说，“到哥那屋坐一会。”
他真的，有一点害怕黑夜，越是安静的夜，他越失眠，那个炮火连片的战场，一夜之间他的好兄弟，他们一个班的战友全死了。
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尸山血海，赤色的红，到处都是血，他手上，脸上，身边的地上……
想起一个月前经历的，杨健意志力撑不住，脸上出现痛苦之色。
“哥，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回部队的事情爸妈知道吗？”
他摇头，“还没和爸妈说，等过完年吧。”
“爸妈都是开通的人，你要是觉得部队干着太苦，想转业爸妈也能理解，现在爷爷的权势还没全消，给你安排一份像样的工作也简单。”杨家和其他人比起来，最不差的就是钱了吧。
三哥不应该因为钱睡不着觉。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不说，杨美娇也不知道要不要深问。
“我不要工作，一个月赚那几十块钱够干什么的，我需要很多钱，很多。”他的声音里有痛苦，有责任，满满的压力。
“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欠债了？”如果是欠了别人的钱，她这里有一些，可以替三哥先垫付上的。
哪知杨健站起身，推着老妹，“太晚了，三哥不该拉着你聊天，去睡觉吧，明天醒了再聊这事。”
话说一半最急人，只是三哥不想提了，她也不多问。
“行吧，我们有时间再聊。”至于赚钱的事，她也不能一拍脑瓜门就想出来，尽量帮三哥注意着。
杨美娇是真的困了，倒在床上就睡了，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
“美娇，快醒醒，把饭吃了再睡。”杨美娇被老妈推醒，还有一点不适应。
她看了一眼座钟上的时间，“妈，都快八点了，你怎么还没走啊？”
刘秀娟帮闺女收拾行礼，该挂的衣服都挂到衣橱里。
“妈这不是等着你拿通知书吗，哪知道你那么能睡，在北大荒就不用早起上工的吗？”
杨美娇爬下床，在自己行里包夹缝带里拿出笔记本，把通知书翻出来给她。
“你闺女可不用上工，我是场出纳，全场人都照顾我工作，轻闲着呢。”
刘秀娟嘴上夸闺女厉害，一边展开通知书，看着女儿的相片，欢喜的合不拢嘴。
“哎呦，我闺女可真是给妈争气，考上这么好的大学，回头给你和小许办婚事的时候，连带着好好庆祝一下。”
杨美娇脸红了，推着老妈出门，“妈，赶快去炫耀吧，今天炫耀完，明后天您最好是请假，咱们家说不定要来客人。”
“什么客人，还要我请假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