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于街旁,打眼看去似乎整整一条街长的似乎没有尽头。
可是这悬在上方的七色灯笼,还有屋檐之下垂挂着的红灯笼,使整条街亮如白昼。
她半仰着头,夜里的天空星星三三两两,可是在这方人间星河的呼应下,天空显得格外深邃宁静。
而听着四周喧嚣热闹声,而她连空气中凉凉冷冷的感觉都不愿意错过,细细品味每一分的的美好,是如此的真实也是如此的可贵。
她也曾看过银树火花的璀璨,也见识过这般汹涌的人群,可那时候所有的繁华似乎与自己无关。
而今哪怕是不小心被撞到,仍觉得感动。
在这样喧闹的人群中,他静静的站在她旁边小心护着。
两人虽戴着半边面具,可是端端看这气度都知其不凡。
兰舟察觉自己杵在这里不动,惹不少人关注,甚至他们都学着她的动作看着仰头望着天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稀奇的。
她晃过神来哭笑不得,挽着宗即明的手,双手交叠食指紧扣。
“走,我们去别处看看”
两人似是漫无目的走着,随后来到一处杂技表演处,却见一个人脸上画着夸张的面谱,举着火把,振振有词,然后就是连连喷着一道道长长火焰,叫人惊呼。
刚刚第一下兰舟还有些被吓到,本能了向后退,可后方却是宽厚的胸膛倒让她静下心来好好观赏。
可随后她又被不远处的小摊子吸引了目光。
比之这里所有的灯笼,这个推车挂满了很多小巧玲珑的灯,而且乍眼一看没有重复。
兰舟拿起其中一盏虽然睁着大嘴却异常可爱的橙黄色老虎灯,是用抽的极细的竹扁条编制的框架,上头寥寥几笔却勾勒出小老虎的憨态,颜色亦是应该也是费心调制的。
“老伯,这灯笼不仅做得巧,这绘画添色之人也十分巧思有趣。”
一旁的老汉见状,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可是眼里的骄傲却是要溢出来,“谢夫人夸奖,老朽还真要夸夸自家孙女,这些都是她早前一个一个精心画的。光是这颜料都是一一比对调制的,老朽是一点都没有插手。”
“老伯你家孙女几岁了?”兰舟被他眼里得意骄傲之色渲染道,抿着笑问
“十二岁了”
兰舟夸赞道:“老伯,那您孙女对画画的确很有天赋,寥寥几笔却很是灵动。”
有些灯笼虽是方方正正,但上头描画勾勒画面,让人不自觉去深思画面。
老汉想到自家孙女眼神都是不一样的,“是呀,所以等开春后我们老两口打算将我家孙女送去百林画院。”
百林画院每年都会招收一些在画画上颇有天赋的学生进学培养,不问家世地位,就只论天资努力,是由白鹿书院幕后打理的,也算是给平民百姓提供的另一条出路。
只是让他们心里诧异且佩服的是,他们愿意送姑娘去画院学画画。
“老伯可舍得?”宗即明问
老伯笑着说:“自是舍不得,但我家妞妞父母走得早,我们岁数大了,总给她日后寻个依仗。听说若是学得好,还可以入宫当画师,又或是留在画院当个女先生。实在不行,还能有个谋生的手艺。”
父母走的早?兰舟细看老伯,一身半新的棉服,脸上尽是沧桑,能有此想法也属实难得。
尽管在他的改革之下,女子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升,可是于普通人家而言,姑娘家长到十四岁便会嫁人,而十六岁或许是孩子母亲。
老伯没有想着早早将孙女嫁人,以夫为天,而是护着并支持孙女的喜好。
兰舟眸光清澈,温声说道:“凭着这画艺,日后多加修习,定能如老伯所愿。”
老伯只觉得眼前之人好似神女下凡,有她这么一声,心中是无比欢喜,连连招呼着他们看,“哈哈…承夫人吉言,夫人可瞧中小虎灯了,就当老朽送你,这大好的日子,又有夫人吉言,老朽也是高兴。”
“那我便候着脸收下了,只是…夫君~妾身也看上旁边兔儿灯了。”
“夫人好眼光,这小虎灯和兔儿灯其实是一对,可是合在一起的。”
“哦?有劳老伯…”兰舟将手中的小虎灯递过去。
兔儿灯比小虎灯还要小一圈,不过就一手掌大小。
老伯双手灵活的将白兔灯笼搭在老虎灯旁边口上,倒是出奇得和谐,颇有种虎嗅蔷薇之感。
一旁的明素掏出银子递给老汉。
“不不不…夫人这要不了这么多”,老汉一看这么大手笔,双手捧着推却道,这银子便是买下他一车的灯笼都没问题的。
“老伯,此间品流复杂财不可露。”兰舟笑着说
老伯闻言下意识握紧。
“这织灯的手艺,这画的技艺值得的。日后,您孙女的画或是千金难求……您收下便是~等您孙女进了画院,总得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她的眼神如碧波般清静宁和让人忍不住信服。
老伯感慨不已,将银钱塞进怀里连连道谢。他也不再推辞。他目送着他们离开,只觉得怀中格外温暖。
老伯拢紧胸襟,看着车前人来人往更是高声吆喝着。
……
“娘子怎么没问问老伯孙女的名字?和姨母说说,她定是能进百林画院的。”宗即明问
“若这真是她画的,她的水平定然是可以考进去的。”兰舟缓缓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要走。
若是她暗中替她走动,的确能给她方便,可是相对应的会受到更多人的注意,而这个注意多了却不一定是好事。
宗即明又问:“你不怕她被人挤下去?”
“若是其他地方我是不敢说,可那是百林画院,我自是相信姨母的,我也相信夫君…”
宗即明心中暗笑。
兰舟看着灯不由笑出声,随后对宗即明道:“夫君,你说这灯看着像不像我们?”
紧紧依偎在一起,彼此难分。
“阿舟觉得我像老虎?”
兰舟仗着他们没有靠太近,宗即明身材高大,直接鼓圆了嘴,“嗷呜……是母老虎要吃掉你这只小白兔。”
怎么有人张牙舞爪都这么可爱?宗即明捏了捏她鼻子,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倒是为夫失职了,竟还要让娘子主动吃我…”
看着他的眸光带着侵略的光芒却是让她脸不由红了红。
兰舟嗔怪看了他一眼,随即举着手上的灯笼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