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段时间,齐念之还是找来了,两人应该有三年没见了。
莫姝禾远远看到他站在街角,或是又一次的长久等待。
齐念之肩背抵着墙,站姿慵懒,黑色短袖衬着白皙的手臂,像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而时间在他身上也留下了痕迹,比如细长手指间夹带的那根半节烟。
莫姝禾把手放进衣兜,慢慢踱步过去,走着回家的必经之路。
齐念之适时抬头,往她这边看过来,等人走近站定,他才说话。
“明天的婚礼,你能来当新娘吗?”
当什么玩意?是他说错了,还是她听差了。
如果他问的是能不能当伴娘,那莫姝禾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他眼神真挚,像是带着最后的挣扎,并未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词眼。
莫姝禾只能选择开口就骂,“我不想嫁给神经病。”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还说这么没边的话,先不说有没有尊重莫姝禾,那新娘呢?
新娘就必须当大怨种吗?辛苦准备的婚礼是在为她人做嫁衣?
闻言,齐念之了然一笑,像是大梦初醒,话里也带着恍惚。
“这样啊,那就当普通观众呢。”
“不来,你走吧,看着烦。”莫姝禾说完就走,步子很大。
齐念之站在原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才跟上来,“现在连朋友都骂的程度啊。”
“你自己觉得你像个正常的朋友吗?不喜欢她就别娶,娶了就别来我这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自己没有担当,却还希望我也背负骂名是吗?”
莫姝禾的语气很淡,可心里是生气的,本来两个朋友能互成归宿,她还默默为他们高兴,可齐念之还是没有认识到,责任一词,不是说说就行的。
甚至,他连说都说不好。
“没有,从来没有,我知道了。”
齐念之垂下脑袋,像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必须要付出代价的模样。
莫姝禾再次站定,表情严肃,“知道了就走,以前的事都很感谢,现在我们不是朋友了,只是债主和负债者的关系。”
他走了,这次把背影留给莫姝禾。
可晚上,又有人来找她。
“你怎么来了?”莫姝禾一开门就看到了刘娇娇。
“请你去参加我的婚礼呗。”她笑着,递过一张精致的红色请帖。
莫姝禾接过卡片,随手放进去,又提起放在脚边的垃圾往外走。
刘娇娇跟上来之后,她才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早上他来过,你知道吗?”
“知道,他说了什么,我大致也能猜出来。”刘娇娇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莫姝禾不免蹙眉疑惑,或许这就是他们这个阶层所谓的联姻?
“即使这样,还要让我去?”她语气存疑。
刘娇娇朝她明媚一笑,卷发被风吹乱,“以我朋友的身份也不去吗?”
莫姝禾胸腔里压着一股气,并不想掺和进两人的事里。
她目光犀利地望向刘娇娇,又问,“他让你来的?”
刘娇娇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轻轻摇头,语气带着怅然。
“没有,我只是能理解,他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感受罢了,他喜欢你又怎么样,他得不到,但我嫁给了我喜欢的人。”
莫姝禾直接吐槽了一句,“你们俩真是绝配,脑子都有点问题。”
“就不能用男才女貌嘛。”刘娇娇表情嗔怪。
“非他不可吗?那么多男的,找个互相喜欢的再结婚是会折寿吗?”
莫姝禾不理解,世界的纯爱都去哪了,一定要为了生活,为了别人口中的大道理,就去和不喜欢,或不喜欢自己的人共度余生吗?
一想到不喜欢,共度余生,这几个关键词,她头皮发麻,甚至开始不舒服。
刘娇娇却不怎么在意,或许这不是他们那个阶层需要思考的问题。
“没听说过先婚后爱吗?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馋他身……”
好好好,这才是属于他们这个阶层的文,是她草率定论了。
“停停停,儿童不宜的内容,你自己保留吧。”
莫姝禾把垃圾扔进垃圾桶,使劲拍着手上的灰尘,然后理了理被晚风吹乱的发尾。
刘娇娇盯着她的动作,视线也跟着来到她及腰的头发上。
“真的没点祝福的话吗?”她又含糊问了一句。
莫姝禾往回走,敷衍道:“有有有,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够不够?”
刘娇娇眉眼带笑地感谢她,像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敷衍成分一般。
莫姝禾叹气,表情凝重地补充道:“还有……别受伤,他对你不好就直接跑路。”
她什么也不会教,只会拿出她的毕生绝学“跑路”,传授给需要的人,这便是她最大的诚意了。
刘娇娇笑出声,心里欢愉,“那当然,我可机灵着呢,别担心。”
“我才没担心,别自作多情。”莫姝禾又冷下脸,仿佛刚才忧心的另有其人。
“所以,你会来的,对不对。”她又开始死缠烂打。
莫姝禾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难道是因为她在整件事里,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她问,“不给份子钱,能来吗?”语气还很是理直气壮。
“多少给点啊,小气鬼,不然以后你结婚我也不给。”
两人难怪能交流上,原来都斤斤计较和小心眼。
“我不结婚。”莫姝禾语气笃定,一如之前的回答。
刘娇娇却换了个角度打趣,“为了沈绵小朋友,还是因为你前男友啊?”
“为了我自己。”
没有这两人之前,她的想法便如此,何来为了别人这话。
刘娇娇接了个电话,便急着要走,走前还是嘱咐了一句。
“不需要份子钱,省下来,就当我们给沈绵的零花钱了。”
莫姝禾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送她到路口,“好的,我会带着沈绵的零花钱来参加的。”
“你这人真奇怪。”刘娇娇回头看她一眼,表情带笑,似揶揄。
“快回去吧。”
莫姝禾回去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些搞笑,这段时间,也就围着这两人转了。
沈绵已经睡着了,她却毫无睡意,便在另一个房间收拾东西。
从这挪到哪,从那又捡回来,不知道具体做了什么,反正最后又理出一袋垃圾。
手边多出一个类似药盒子的东西,她抬起里随意瞟了一眼,字都还没看清楚便习惯性往垃圾袋里扔。
可过了几秒,她又反应过来,把那东西找出来。
原来是18岁的生日礼物,九价疫苗打完时,护士给的疫苗盒子。
她自己都忘了,居然一直带着。
莫姝禾拿着看了很久,甚至倚着墙坐到椅子上,就那样无思无绪地发愣。
过得还好吗?
秦子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