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是平叔？”方铭感到疑惑。
“方铭，你可把我给忘了，我就是方平啊。”方平说道。
“平叔，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死……死了吗？”方铭惊讶的问。
“死了，没死，没死，死了，都一样。”方平无所谓地说。
“自然的变化哪是人能够操控的，不要瞎操心了，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原子弹爆炸就是不自然，人类研发出来毁灭自己的武器，他们自然不敢再用，操控气候作为武器毁灭他国，自然是不自然的，最终只会毁灭自己。不自然的科技发展最终都会变成自然的一部分，难道不是吗？”方平摇头晃脑的说。
光粒似乎跟不上方平摇头的速度，显示出画面延迟的效果，少数光粒飞出去老远又汇聚回来，继续排列成方平上半身的图像，就像无人机在空中排列出来的图像。没错，就像100多年前人们用无人机带着光源在空中排列图案的无人机灯光秀，只是这种光粒更加细腻，更加聪明，似乎拥有自己独立的意识。
“平叔，这些光粒是怎么回事？它们从哪里来？它们要做什么？”方铭的气息有点急促。
“您很快就会知道，它是自然的一部分。一切都是自然的一部分。”说完，方平的画面消失了。
“平叔……平叔……”方明惊慌乱地抓向空中散开的光粒，这些光粒自然的躲开，但还是围绕在他身边，只是没有了规则的图像，平叔再也没有出现。
“一切都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方铭踉踉跄跄的来到床边，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坚信这一切都是幻觉，他知道人死前会出现一系列的幻觉，像倒带一样观看自己的人生，他迫切的想看到自己的人生是怎样过来的，但是他使劲的想，还是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刚刚过去的事情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
“平叔，小玉、午餐，这些都是真的吗？”衰老的大脑使他很难记住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在雪地里轻轻写下了文字，一阵风过去，一切都了无痕迹。
方铭敲打着自己的头部，他希望自己能够清醒，他希望这一切不是一场梦境。光粒还围绕在他周围，使他更加感到虚无缥缈，光粒形成的光流沿着地板伸向阳台，一直蜿蜒的飘向远方。他顺着光流走，他想知道这些光粒形成的光流是从哪里发出，它们到底是什么？他顺着光流的方向往前走，一步一步向前走，没有间断的光流像一道牵引索，拉着他走向远方。
光粒如此轻盈，像蒲公英，又像萤火虫，它们上下跳跃，像是一首飘荡在空中的音乐。突然，方铭身子本能的往后一拽，双臂迅速张开调整着身体的平衡。此时方铭已经站在X大厦阳台的边缘，下面是1000多米高的楼体，飞行器在他脚下来回穿梭，从楼下涌起的热浪将方铭的头发吹向空中，方铭差点掉下1000多米高的悬崖。他使劲的稳住自己的身体，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如此危险的高度，把方铭吓出一身冷汗，方铭喘着气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
“难道它想引导我去死？”方铭自言自语的说，只见光粒依然连着他和远方。
“不，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找到它的出处。”方铭转身走向电梯，他按下电梯的第一层，透明的电梯让他看清楚大楼内的情况。每一层都有来来回回走动的机器人，金属的外壳、呆滞的表情，电梯很快就到达第一层，这是一个开阔的大厅，有许多机器人来来往往。
“主人，您要去哪里？”有一个机器人发现方铭来到楼下，便上前询问，许多机器人围了上来，连声叫“主人……主人……。”
方铭感到这些机器人的热情，但他不知道要对他们说些什么，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哦，我要去透透风，出去走走。”
机器人们的表情很惊讶。
“要去哪里？我们安排车辆送你。”其中一个机器人说道。
“哦，不用了，我就一个人走走就行。”方铭推迟道。
“主人，这是这个月的财务报表，请您过目。”另一个机器人说道。
“这是这个月的销售计划。”
“这是这个月的采购计划。”
“这是这个月的制造计划。”围在方铭周围的机器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好好好……很好，你们按计划进行就可以了。”方铭推开了机器人的重围，他知道X公司已经是一家机器人管理的公司。每个岗位、每个部门都由编程好的机器人进行执行，而且整栋大楼就是一台智能机器人，统筹着各个部门的工作，协调安排公司的发展规划，执行公司制定的目标，而最终达到的目标决定权在方铭。
很显然，机器人看不到围绕在方铭身上的光粒，方铭继续沿着光流的线路走向大门外，留下这些机器人面面相觑。方铭并没有要求机器人送他去目的地，于是机器人就散开，各自完成自己的工作，他们对主人的问候也是设置在程序中的，以表达机器人对人主人的尊重。
路面的行人熙熙攘攘，大部分都是机器人，有的帮助带小孩，有的帮助购物，有的帮助遛狗，真正的人很少，方铭能够很容易地辨认出来，因为真人身上都有一道长长的光流，而机器人则没有。每个人的光流方向不一样，伸向四面八方，在地面上编织成一张光流的毯子，光流绕过大楼等障碍物，一直伸向未知的远方。
方铭顺着光流继续向前走，路上有行人向他打招呼，方铭都是应付式的摆了摆手，就望向着他的光流的方向继续前进。路上行驶着磁悬浮车辆，造型大多犹如玻璃球状，有的像反扣的碗，有的像飞碟，漂浮在路面，保持与路面十几厘米的距离。方明无暇顾及，他绕过建筑物，穿过街道，来到一条笔直的大街，光流沿着笔直的大街伸向远方，街道的尽头是一轮正在西下的红日，太阳快要下山了。
方铭需要尽快找到光流的源头，它排除了光流从太阳发出的可能，因为阳光的传播方式不可能像光流这样可以拐弯，阳光强烈而刺眼，而光流柔和而缓慢。方铭升起一只手挡在眼前，减轻阳光直射自己的眼睛，他脸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掉，他拖着沉重的双腿艰难的往前走，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模糊不清，眼皮变得十分沉重，他使劲的睁开双眼，沉重的眼皮再次覆下来，眼前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方铭的眼睛再次艰难的睁开。这时他身处一间豪华的办公室，他坐在轮椅上，身体有些虚弱。他前方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了人体的剪影。
“你太虚弱了，方铭先生，你终于醒了，我们给你补充了营养。”黑衣人转过身来，缓慢的说道。
强光使方铭不能正常的睁开眼，即使正面对着他走过来的人，方铭仍然看不清他的五官。
“方铭先生，你太老了，你怎么舍得让自己的身体这么衰老下去？”黑衣人来到方铭的面前，躬下身子问道。
此时，方铭已经清楚的看清他的五官，这是一副中年人的脸庞，面部线条轮廓刚劲有力，两腮无肉，显得格外的爽朗，方明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于是方明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
“老朋友，你真的太老了，连我都忘了，我是利柯，你的商业伙伴，也是你的老对手，你可不能把我忘了，如今的地球，我们这两家公司可谓呼风唤雨。你在低空飞行领域占据市场份额的七成，而我在服务机器人领域也占有七成份额，可谓旗鼓相当啊。”利柯激动地说。
方铭终于想起来了，没想到利柯依然保持着他年轻时的模样。
“哦，利柯，我的老朋友，你可越活越年轻了！”方铭坦言道。
“来来来，老朋友，你来看看我们研制的最新产品。”利柯向站在远处的美女助手招手，只见远处走来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子，她来到利柯身边，向坐在轮椅的方铭微笑点头致意。
“来，老朋友，你看这一款全新的机器人——丽娜，漂亮吧？”利柯自豪的上下打量着丽娜，两手激动的在空中挥舞。
这个女性机器人与真人毫无差别，她的举止优美流畅，表情自然得体，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吸的声音和微微起伏的胸脯。如果放在人群中，完全认不出她是真人还是机器人，但是这种和真人完全一样的机器人，在《机器人公约》中是被禁止制造的。《机器人公约》中明确规定：机器人必须与人类有明显的区别，并在明显的位置标识出机器人的使用功能，不得使用类似人类蒙皮或头发。利柯制造的这款机器人很明显违反了《机器人公约》。
“你，你……利柯，你这是违法行为！”方铭惊讶的说道。
只见丽娜和利柯相视一笑，笑得前仰后合的丽娜说道：“方铭先生，您真的相信我是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