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眼含温柔，静静地看着她，“要告诉我什么？”
奚挽君带着他的手，一点点往下，落在平坦的小腹上。
“阿远，你要做父亲了。”
桑渡远的手忽地一颤，目光里聚集了一层不敢置信，缓了很久，还迟钝地看着她，嘴唇张了几张，只剩下眼底聚集起来的水光。
“阿远，我们有孩子了。”她握住他的手，在她腹上轻轻抚摸，神情中都是一片幸福。
“阿奚，你……”
桑渡远眼眶里的泪水再也隐忍不住，一颗颗落下，打在她的手背上，滚烫得吓人。
“傻瓜，哭什么。”她轻轻擦拭他面上的泪，轻声哽咽：“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是要打仗了，我想着，你顾及着我和孩子，多少能惜命些。”
桑渡远手足无措，手掌抵在自己眉心，头一回哭得这样失控，“阿奚，我…我……”
“你一定得活着回来，陪孩子长大。”她摸着他的脸，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道：“阿远，我们好不容易走了这么远，一定得坚持下去才行。”
“一定…一定会坚持下去。”桑渡远靠在她肩上，手扶住她的腰，哑声：“我一定会好好回来，陪你和孩子一块长大。”
“好。”奚挽君笑了下，轻轻啄在了他的唇间。
马车驶远了很久，很久。
桑渡远靠在帐边，瞧着车轮印出神，李逢生走过来，按住他的肩，“阿远，咱们这一次，一块努力。”
赵亦寒调令完所有大军，走向了两个兄弟。
“桑大将军、李副将，愿不愿意跟着我这个主帅，拼一回命？”
“谁跟你拼命。”桑渡远哼了声，目光遥远，“老子还得陪我闺女长大，得爱惜着这条命。”
赵亦寒捶了下他，“就你有孩子。”
桑渡远得意地挑起眉，眸底是止不住的欢欣，“你懂个屁，那是我的孩子，我和阿奚的孩子。”
李逢生抱住二人，“就当是为了她们，我们都得好好活着，一直赢下去。”
赵亦寒颔首，“好。”
桑渡远也扯开唇，“自然。”
……
马车连续驶动了多久，奚挽君已经不记得了，从刚入冬，继而变成了寒冬，地面上从薄薄一层霜，结成了深厚的雪地。
冬日本就让人神智难以清醒，奚挽君这些时日是越来越嗜睡了。
不过好在赵明诗和孙望由一直细心照料着她，从没让她挨饿受冻过，最初有孕的前两个月，奚挽君总在吐，现在已经五个月了，她是能吃能睡。
孙望由都夸，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个省心的，知道冬日难熬，孩子不为难娘亲。
奚挽君听了后，只是笑笑，又重新拿出桑渡远每隔几日就会送过来的家书。
无非就是问问她身子的状况，有时偶尔提起孩子，也都是和她有关，他会关心她腰酸不酸、心里难不难受，还说与军中的老兵有时聊天，说起自家婆娘孕时的苦楚，听得他夜不能寐，害怕孩子让她受苦。
每一行字的末尾都会添上一句——念阿奚，盼速归。
孙望由和赵明诗老是拿此事笑话她，可分明她们二人收到赵亦寒、李逢生的信件时，亦是甜蜜。
快到潭州的时候，跟着他们过来的小白虎已经长大了一圈，小家伙被养得肉乎乎的，就是体型庞大，容易吓着别人。
奚挽君轻易不会让小白虎见人，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唤作归安。
孙望由打趣：“一只虎取了个人名，稀奇古怪，该不会是其中有什么深意吧？”
赵明诗也笑了笑，看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你给白虎取名归安，那给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吗？”
“没。”奚挽君轻轻抚摸了下肚子，柔声：“想了想，最后还是算了，等他爹来取吧。”
“那你希望这是儿子还是女儿？”孙望由好奇。
“女儿吧。”
她的目光里藏着极其柔软的慈爱，自从身子有孕，她对肚子里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家伙幻想不断，每每想起这世上会有一个又像她又像桑渡远的小家伙出世，心里就好像被泡在蜜罐子里。
“女儿乖巧懂事，桑渡远虽然没说，但我猜得到，他也喜欢小姑娘的。”
“诶哟。”孙望由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肚子，“桑小姑娘，等你出生了，可要幸福咯，有好多好多人爱你。”
“是啊，我的孩子，一定会幸福的。”她重复了这句话好几遍。
……
京城。
已过年关，京城之中却只有叫苦连天，没有丝毫喜庆之意。
“赵亦寒还真是挺狠。”赵明煜睨着城外一层层乌泱泱的大军，冷嗤了声，转头看向赵显深，“想没想到法子，要是我们一直这样受困，大家都得死。”
“你以为我们死了，他能活下来？”
赵显深冷笑，转身走到另一边的城墙，下头站了不少身着官袍、宁死不屈的朝臣，对他们幽禁官家和皇后的行为发出抵抗，势要与之为敌。
“一群傻子。”
蔺羡之端着热酒上城楼，听到这话顿了下，缓缓将酒杯递给二人，“殿下，总是这么心慈手软，桑渡远他们是不会着急的。”
赵明煜睨着他，心里对这人虽然不喜，但不可否认，这人的确有他的智慧，在京城里替他摆平了不少事情。
“我有一个提议，能让桑渡远他们急起来。”
赵明煜眯起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