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咱们该不会是被绑到阴曹地府了吧?这么黑,我感觉过不了多久都能看到我太奶奶了。”
“不是阴曹地府,应该是地窖或者地下室。”
奚挽君故技重施将绳子解了下来,摘下黑布后,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但是耳边偶尔传来空灵的回声,听声可以推断出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当是在地下。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赵明诗先前被救也是仰仗于这个弟妹,如今再次受困,只能将希望全押在奚挽君身上。
“没有办法,只能等阿远他们来救咱们,现在咱们只能与他们多加周旋,来拖延时间。”奚挽君已经能想象到桑渡远得知她被绑架之后会多生气了。
“哒、哒、哒——”
一阵稳缓的脚步声响起,像是从楼梯下来,不急不慢。
奚挽君连忙将麻绳和黑布都捆了回去。
“这就是你们绑来的人?”说话者的嗓音很虚弱,从声线上听得出这人年纪很轻,应当是个少年人,身子骨应该还不太好。
“嘶——”赵明诗发出一声不清不楚的动静。
奚挽君一愣,小声问:“大堂姐,认识?”
“不认识。”赵明诗停顿了片刻,“不过听这声音应该长得挺俊的。”
“……”
“二位姑娘,我的人不小心将你们抓住了,其实也算是我的人失误。”少年人像是蹲到了她们面前,声音很沙哑。
赵明诗:“没关系、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将我们放回去,一切我们都当作没发生。”
少年人的视线悄然落在了奚挽君脸上,“放了你们——”
“这是不可能的。”
赵明诗:“这位俊弟弟,那你是什么意思?逗姐姐开心吗?”
“这位公子,你认识我们吗?”奚挽君冷不丁开口。
少年人停顿了下,忽然伸手过来。
奚挽君眼睛前的黑布被轻轻掀开。
对方如墨一般的乌发松散地垂落在腰间,面上戴着一张铁皮面具,身着一身款式简单的黑袍,金丝银边腰带将宽松的袍子束好,露在空气中的手背和皮肤都是瘆人的惨白。
他的唇生得很薄,却没有一点血色。
这个人身体很不好。
奚挽君听孙大夫之前说过,看一个人气血足不足,看唇色便能通晓一二,例如桑渡远,常年习武,唇色红润,身子不是一般的强健。
而这个少年唇间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看上去就和临风柳絮般,一吹就倒。
这样的人,杀白雪陷害太子做什么?
难道是他头上还有人?
可这人通身的气宇隐隐流露出矜贵,不像是替人做事的。
“姑娘的眼睛生得可真漂亮。”
少年的嗓音尾调上扬,黑瞳透出几点病态的兴味,“我这个人有一点小癖好,喜欢收集漂亮的东西,等会儿我将你的眼睛挖出来,放在玻璃罐子里,日日欣赏,也不算浪费了。”
“呵呃!”赵明诗死死咬住唇,低声:“完了,咱们这是遇到变态了。”
“这位姐姐,我听得见。”少年人目光流转,似笑非笑,“让我来看看你身上有哪里比较好看的?”
“别、别、别。”
赵明诗往后缩,“我这个人相貌丑陋,就连寻常的婴孩见了我都得啼哭不止,三天三夜睡不好觉,的确没什么好看的地方让公子你保存。”
“也不能这么说,你能这么有自知之明,说明你良心未泯,你这是心灵美啊。”少年人的声音里听得出一层浓郁的兴趣,“届时我便将你的心挖出来,放在我的床头,每日梦醒时我都能看见你。”
“别这么说!”赵明诗咽下口水,连忙道:“我这个人黑心肠,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就算路过一只狗我都得踹两脚,绝对算不得好人。”
“黑心肠?”
少年人沉吟了片刻,“这些年来我杀人无数,无论多恶的人开膛破肚后都是一片鲜红,从未见过黑心肠的,你倒是让我更有兴趣了。”
“王麻子,取刀来——”少年人对外唤了声,一个黑衣人便从楼梯上下来。
“等等!”奚挽君攥紧拳,冷声:“你都不知道我们是谁就敢杀我们?”
“不用知道你们是谁。”少年人的手轻轻摩挲过她的脸庞,笑道:“不管你们是谁,知道了我的计划,都得死。”
“这么霸道?”赵明诗瞪大了眼,“不是,那我要是皇后娘娘呢?”
“……”
少年人忽然发笑:“你若是皇后,我大抵真的不会杀你,但你不是。”
“我虽然不是皇后,但是……”
“大堂姐。”奚挽君打断了她的话。
赵明诗不明所以,看向女子,“怎么了?”
“主子,免先生来了。”
少年人起身,扫过二人,“姑娘们,等等我。”
奚挽君心中一沉,暗中将匕首递给了赵明诗。
她手上的绳子已经解了,若是等会儿少年动手,她还能有闪避的机会。
阶梯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光线幽暗,奚挽君无法看清楚对方相貌如何,依稀能瞧出来对方脸上也戴了面具。
“免先生。”少年人小步过去,走到了男子面前。
免先生看了角落里的两个姑娘一眼,微顿了下,对少年人低声附耳了两句。
奚挽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隐约能猜出他们在谈论她们。
“大堂姐,等会儿若是他们要动手,你一定要抓住机会逃跑。”奚挽君也附耳过去同赵明诗说着话。
……
城门口,太子亲兵在附近搜寻了一个时辰都没有搜查出个所以然,桑渡远骑在马上四处观察,赵亦寒担心他太着急了,走过去道:“阿远,你也别着急,我已经派人将此事也告知花孔雀了,他会派人一同搜寻,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挽君的下落。”
“杀人只在顷刻间,咱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桑渡远面部表情绷得很紧,从马上下来,目光在小林子里穿梭不停。
“挽君应该会给咱们留下一些线索。”赵亦寒皱眉,蹲了下来,拾起一片落叶,讶异了声:“这好像是绝英阁内的粉盐。”
桑渡远连忙夺过他手里的落叶,“没错,粉盐……”
李逢生这时也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同样的落叶,“你们瞧,这是粉盐,一定是挽君给咱们留下的线索。”
“跟着粉盐,跟着粉盐咱们一定能找到她。”桑渡远骑上了马,目光环视四周,“拜托各位,找到我夫人。”
亲兵们调转方向,一队人马快步走路研究粉盐的方向,其他人跟着踪迹在周围找寻有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
“他们说什么呢?”赵明诗眯起眼,看少年人同男子交谈了许久,而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们。
少年人快步走过来,一把掐住了奚挽君的脖颈,冷笑了声:“我说胆子这么大,原来是桑家人。”
奚挽君感到不妙,拼死挣脱道:“松…松手,知道…知道我是…桑家人,还敢…敢杀我。”
“本来你可以不死,可是你这么聪明,我倒是不想将你留给他们了。”少年嘴角稍扬,眸底闪过几分刺骨的凉意。
“你松手!”赵明诗从地上爬了起来,抓住匕首就往他身上刺,却被另一个黑衣人钳住,无法动弹。
“哒——”
一块石子忽然从高处飞过来,少年人膝盖弯一痛,猛地松开了手,跪倒在地。
“先生!”少年人的眸底闪过悖怒,手心一松,奚挽君捂住脖子,缓缓瘫软在地。
高处的免先生缓缓走了下来,压低了声音:“这两个身份特殊,别杀她们。”
少年人攥紧拳头,奈何免先生转身道:“追兵很快就要来了,将她们扔在外头,咱们得尽快撤离。”
赵明诗不敢相信地看着两人。
奚挽君缓了口气,目光之中充满了怀疑。
将她们放了?这么简单?
这个免先生是何人物?这个少年居然这么听他的话,绝对不简单。
“还不听先生的话?!”少年人吼了声,几个黑衣人吓得连忙上前,将她们两个人抬了起来,准备往外离开。
“先生,咱们快走吧。”少年人收回拳头,看向男子。
对方微微颔首,余光看着两个女子被抬出了地下室才收回来。
“弟妹,咱们居然就这么出来了?”
赵明诗还被人抬着,穿过了一大片密林,心里还有些余震。
“……”
奚挽君看着黑衣人准备将她们放下,远远又追出一个人,就是最开始抓他们的白衣风骚男。
白衣风骚男靠近几个黑衣人耳语了几句,几个人的面上神情各异。
“这……”
“会不会不太好,免先生都说了放人,若是……”
“有什么不好,这可是主子的命令,难不成免先生的话高过了主子?”白衣风骚男面上明显出现不悦的表情。
黑衣人面面相觑,随即有人道:“咱们掉头,去鳄鱼池。”
赵明诗懵了,连忙挣扎起来,“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什么鳄鱼池?你们要抓老娘去喂鳄鱼?”
几个人抬着奚挽君,她根本没法子挣扎,“你们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听你们那位先生的话了吗?”
黑衣人们没说话,合力将她们两个人搬到了一座池塘前。
这里头树木密布,密不透风,池水看上去黢黑一片,深不见底,只有水面上隐隐闪动的黑影格外令人胆颤心惊。
奚挽君数不清里头到底有多少鳄鱼,但依稀闻到了一阵腥臭味,这是肉食腐烂的味道。
“苍了天了,这该不会是真的鳄鱼吧?”赵明诗死死拽住黑衣人的衣角,“放我下来!快放开我!”
“很快就放开你了。”黑衣人冷声说了句,随即将赵明诗往半空中一抛,人立刻掉进了水池内,不停扑腾着。
“大堂姐!”奚挽君惊叫了声。
她并不会水,若是掉进了池子里,可真成了鳄鱼的腹中之食。
赵明诗在池子里扬着手,高呼:“救命!我不会、不会水!”
池子边有一根粗壮的藤条,足以将人捆住,爬上岸边。
奚挽君攥紧拳,趁黑衣人作势将她抛起的功夫,一把取下头顶的簪子,狠狠扎向抱着她的黑衣人。
“啊!”
黑衣人的脖颈上鲜血横流,大喊了声,与奚挽君一同掉进了水中。
她眼疾手快抓住藤条,虽然掉进了池子里,但借着藤条的力重重踹了黑衣人一脚,对方顿时被踹到了鳄鱼不远处,加之鲜血吸引,三条鳄鱼顿时游到了黑衣人的身边,一口咬住了鳄鱼的脖子,开始疯狂啃食起来。
池子顿时被染的一片鲜红。
赵明诗与黑衣人相距不远,另外一条没抢到食的鳄鱼正往赵明诗快速游过来。
“大堂姐,抓住我的手!”
奚挽君将手尽力递过去,赵明诗脸都白了,才抓住了她的手。
她将人拽了过来,喊道:“快抓住藤条爬上去。”
“那你呢?”赵明诗看着仅剩的藤条,连忙追问。
“你先上去,这藤条虽然粗壮,却禁不起咱们两个人,你先爬上去,我再爬。”
紧要关头耽误不得,赵明诗抓住藤条,艰难地往上攀爬。
奚挽君在下面拖着她,硬挺着将人送上去。
赵明诗好不容易爬上来,一转头却瘫软在地,尖叫:“挽君!”
奚挽君余光一闪,一头巨大无比的鳄鱼竟不知何时游到了她身旁,张开了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