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对不起呢。”奚挽君心疼地看着他,刚想说话,堂外忽然爆发出一道响亮的锣鼓声。
大焱端着锣鼓跑进来,看着呆住了的众人,笑道:“小侯爷,没晚吧?”
“拿捏的刚刚好。”桑渡远面上的黯然散去得一干二净,勾着唇,“给了大家一个尽情思考发挥的空间,也让我成功装了一次。”
“什么意思?”奚挽君有些糊涂了,见一对太监从外头捧着一支烙金烫笔,尖声笑道:“恭喜老夫人、侯爷、侯夫人,小侯爷考中了。”
奚挽君捂住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傻了?”桑渡远拍了下她的脸颊,笑得玩味,“没想到吧,你家郎君如此聪颖。”
“啊!”奚挽君激动地叫了声,飞快搂住了桑渡远的脖子,兴奋地跳动。
“中了,你真中了!”
老夫人和卿扶凤对视一笑,桑护疆也默默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这小子能中。”
桑渡远红着脸,咳了两声:“你不害羞…人家还害羞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果然是真的,连她这个爱面子的都忍不住对我的饥渴了。】
听到正堂内几道压低的笑声,奚挽君连忙松开手,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方才有点失礼了……”
“咱们家挽君可真是个福星,一入门,这臭小子也听话了,还考得了功名!”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我待会儿可要去祖宗面前感谢一番。”
桑护疆道:“那可不,挽君就是老天赐给桑家的宝贝。”
奚挽君听着这话都不好意思了,桑渡远笑眼瞧着她,大手一揽,将人抱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你。”她低声提醒:“大家都看着。”
“我抱自家媳妇儿,怎么了?”他搂紧了她,趁众人都还处于喜悦的气氛中,低声凑近她道:“你想我没?”
她觉得难堪,“没有。”
“啊……”桑渡远失望地哼了声,嘟囔:“可是人家都有在想你嘛。”
【阿奚真香~就想着这一口。】
【待在宫里一点意思都没有,阿奚怎么好像又瘦了?】
【一定是想我想的茶饭不思吧……】
孙氏就好像被人活生生泼了盆冷水,又恼又无地自容,桑明渊见奚挽君与男子相拥着,移开了视线,对孙氏道:“咱们先回去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
“都是些没皮没脸的,”孙氏哼了声,往前飞快走着,边骂:“谁知道你那死爹在哪儿花天酒地去了。”
按照规矩,考生归家第二日便可进宫得知名次一并受封官位,奚挽君将这好消息递给了公孙先生在京城的宅子。
桑渡远一连劳累了几日,她与他聊了一会儿,便催促这人沐浴休息,明日还需进宫面圣,气色得养好些。
一大早,桑渡远被接进了宫,奚挽君则被叫到了主院。
府内正在张罗宴席,估摸着桑渡远很快就会回来,昨日便将前几日便备下的帖子发了出去,等会儿还要迎接客人。
“母亲,怎么了?”奚挽君作为家中少夫人,自然也是要帮忙的,已经派汪妈妈和南西两个侍女去跟着厨房的人去帮忙了,北晞和东瑞则是在中门外准备迎客。
“这个是掌家的对牌钥匙,日后桑家就要劳你照顾了。”卿扶凤将一个墨曜锦盒送了过来,里头果然是对牌钥匙。
“这……”奚挽君诚惶,连忙道:“母亲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不舒服的地方?”
“你母亲可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老夫人从外头进来,笑眯眯道:“这掌家的对牌钥匙,也是我和你母亲商量后决定的。”
“你在桑家已待熟了,阿远是在你的督促下才能入朝做官,你如今的生意也越发红火,我们想着,是时候让你保管对牌钥匙了。”卿扶凤摸着她的手。
掌握家中对牌钥匙,便是掌握了整个桑家的财权,成为了真正的当家主母。
奚挽君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这偌大的使命好像一瞬间就落在了她肩上,“可是……”
“你不用担心出去做生意的时候无法管家。”
老夫人亲切地看着她,“你在外时,我与你母亲都会管家,只是我们都老了,日后这个家迟早要交到你们手里,所以便想着也是时让你接手了。”
“有了这个掌家对牌钥匙,孙氏可不敢对你指使什么,你在那些夫人里头脸面也足,更有利的一点,还是对绝英阁。”
卿扶凤点了下盒子,“日后绝英阁或是你有事,尽可让护卫们出动,拿着掌家钥匙,人家不忌惮你,也得忌惮咱们桑家几分。”
“母亲、祖母……”奚挽君眸底酸涩起来,知道两位长辈都是替她着想,才将锦盒收了下来,“挽君一定尽力不让母亲和祖母失望。”
“这才是好孩子。”老夫人摸了下奚挽君的脑袋,外头传出传唤声:“小侯爷归了。”
“走,咱们去看看。”卿扶凤和奚挽君扶着老夫人,“正好,也该招待来客了。”
桑渡远背着手,表情不是很好看,大焱在后头追着,朝奚挽君递了个眼色。
“怎么了?”
她走上去,看着他,放低声音问:“是遭圣上责骂了吗?”
“不是。”桑渡远拧着眉,将授衔文书递给了她。
老夫人和卿扶凤也扫了过来,面色纷纷古怪起来。
“太常寺丞……”卿扶凤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又宽慰道:“虽说是个从五品,但好歹是个职官。”
老夫人嗯了声:“太常寺掌管礼乐祭祀,也是个好去处,做官本来就是个过程,从清闲的官职一点点爬上去,也刚好给你一个适应的时间。”
“我倒不是在乎这个。”桑渡远面无表情,身后的大焱不平道:“咱们小侯爷考的名次还是前五名,那蔺家的和小侯爷同一个名次,居然分到了尚书左司郎中,比咱们小侯爷高了一阶。”
“他家岳父便是尚书,自然是动了些关系。”老夫人说了这话,又怕奚挽君多想,道:“咱们侯府还有亲家都是武将,又是皇亲国戚,官家应当是故意没有给咱们走后门,否则多让人议论。”
“也是,姐夫向来是怕流言蜚语,远儿如今能入朝做官了,这是好事,没必要气这些没用的东西。”卿扶凤拍了下儿子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人家一个吃软饭的不成。”
“正是——”
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
奚挽君回头,惊喜笑道:“舅舅!祖父!”
老夫人拍了下桑渡远的脸,摆出亲切的笑脸,问候道:“亲家,又是好些日子不见啊。”
庄悯生和庄采黠同几人见过礼,笑道:“好久不见,亲家老夫人是越来越年轻了。”
老夫人连笑了好几声。
“好小子,有点本事。”庄采黠将桑渡远揽住,拍了拍他的胸口,“别垂头丧气的,等入了朝,舅舅帮你对付那姓蔺的乌龟王八蛋。”
庄悯生揉了下桑渡远的脸,“让外祖父看看,这俊女婿脸气丑了没。”
桑渡远笑了出来,温声:“舅舅、外祖父,谢谢你们。”
奚挽君连忙叫人奉茶,庄悯生一眼就瞧到了她腰上的对牌钥匙,趁几人都在谈笑了,将她拉到了一边,“这才多久,掌家对牌钥匙都到手了?”
她看了眼几人,轻声回答:“祖母和母亲疼爱,将对牌钥匙都给我保管了。”
“我看不是祖母和母亲疼爱,你家郎君也很是疼爱吧?”庄悯生欣慰地笑了出来,“我和你舅舅那般繁忙,都听说孙女婿为了你从良了,一心读书上进。”
她脸上有些发烫,“哪有……”
“你们小两口和睦恩爱,外祖就放心了了。”庄悯生轻轻拍了下孙女的肩,提醒:“趁着年轻,早些将孩子生下,我还不算太老,能给你们带孩子,
你也知道的,你舅舅我是指望不了了,延续庄家血脉还得看你。”
催生这一遭也是来得突如其来,奚挽君害羞得不行,转头说:“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庄采黠闻声看了过来。
奚挽君接话:“外祖父方才说让我给你张罗些良家女子相看,他现在这个年纪, 还能帮舅舅你带孩子。”
“啊?”庄采黠挠了下后脑勺,庄悯生在后头都被自家外孙女气笑了。
桑渡远一看奚挽君脸色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稍作联想,便猜到了庄悯生的话,“外祖父放心,我和挽君一定不负你所望。”
奚挽君撞了下他,“你知道什么就不负所望。”
“我知道啊。”桑渡远弯下腰,在她耳边低笑了声:“让你我延续香火,对不对?”
“你……”她面上一热,低骂:“不要脸。”
“弟妹在说谁不要脸?”一道女声幽幽从身后传过来。
吓得奚挽君往后一弹,躲进了桑渡远怀里。
“是我呀。”
赵明诗朝她眨了个眼,对卿扶凤和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好,侯夫人好。”
不远处几步,李逢生和赵亦寒也驱步赶过来,见庄悯生和庄采黠在这儿,连忙凑了过去。
“骠骑大将军!云麾将军!久仰久仰!”赵亦寒面上带着温良和善的笑意,极为谦逊。
庄家两父子都清楚桑渡远在跟着赵亦寒做事,也笑着恭维了几句。
奚挽君看了眼李逢生,对赵明诗道:“总算知道你怎么会来了。”
“可不是因为别的。”赵明诗笑了笑,对她低声:“你们邀帖送到了韩王府,花孔雀自然不会来,但是最近我看他的动向好像总有些奇怪,所以特意来跟你们说一声。”
“顺便——”
赵明诗一个摆头,笑眯眯看向了李逢生,“和你堂姐夫亲近亲近。”
庄采黠好奇地看了眼女子,问李逢生:“你都有这情况了,还敢对挽君说那种话?”
“什么情况。”李逢生快速瞟了眼赵明诗,一脸欲言又止:“孽缘,别说了。”
赵亦寒这边还攀谈着,孙望由已经从中门进来了,“仙女姐姐!”
赵亦寒一听这声音头皮都发麻,默默转过了身,背对着中门的方向。
“太子在政绩上越发出色了。”庄悯生夸赞着。
赵亦寒呵呵一笑,“都靠朝中这些叔叔伯伯们扶持,亦寒力有未逮,实在是当不得大将军您的夸赞啊。”
“尊嘟假嘟~”小姑娘的语气里带着点点嘲讽。
赵亦寒背影一僵,庄悯生好奇道:“这位姑娘是…难道太子也开始议亲了?”
“哇哦。”李逢生轻飘飘道:“爱情。”
赵亦寒假笑了两声,将人抓到一边,“闭上你这张猪嘴,不然明天本宫就请父皇为你和大堂姐下婚旨,大、堂、姐、夫。”
“我们终于,要更近一步了吗?”赵明诗一个摆头,又靠了过来。
众人一片欢声笑语,奚挽君看向桑渡远,他面上的笑意倒淡淡的。
白日里桑家办了好大一场席面,满京城都要知道桑渡远要入朝为官了。
和桑家人忙活完送走了公孙容最后一批客人,桑渡远才疲惫地从院子里进去,却见屋子里灯火通明,冒着袅袅香气。
他推开门,见女子将袖子挽了上去,听到动静转了过来,笑盈盈道:“快去沐浴。”
他直直看着她,“你方才招待完客人,就跑没影了,是回来做这事儿了?”
桌子上都是他爱吃的几样饭菜,还有刚煮好的奶茶和几样点心,都还冒着热气,一看便是刚出锅的。
“我跟北晞和东瑞忙活了一会儿,还有汪妈妈帮持,倒也没费什么功夫。”奚挽君从衣架子上取过衣裳塞给他,柔声催促:“快去沐浴,等出来,我有话同你说。”
桑渡远收回目光,入了盥室,很快里头就传出了水声。
奚挽君将枕头底下的几张纸都拿了出来,摆在了桌上,桑渡远很快就出来了,奚挽君眼光扫了下他,笑道:“这是刚给你热的酒,夜深了,喝冷酒对身子不好。”
“喝酒?”桑渡远一眼就瞧见桌上的几张纸,坐在了她身旁,“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你今日在席上都没吃什么东西。”
奚挽君将酒盏推了过来,又按住他的手,先将一碗汤塞进了他手里,“先喝点汤,吃点菜,再喝酒。”
桑渡远深吸一口气,看向她,“你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同我说?”
【该不会是…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