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海和林远一同在车站等车,这时候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了。林远站在一边的角落,苏海站在她旁边,两人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时不时地观望公交车有没有来。
“哦,对了,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苏海说道。
林远说:“当然了,怎么了吗。”
苏海拿出手机说:“那我们加个好友吧,有事可以找我。”
林远在苏海的手机上输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苏海问林远有没有QQ,林远说可以回去发短信给他加,她没带手机,也不记得QQ号。
等到车之后林远上车了,苏海刚刚接了个电话说有人来接他,就把林远送上了车,然后回到学校门口等他家人了。
国庆假期很长,拯救天使金一回到家就给林远发消息,说学校放假啊作业还那么多,明明就是换个地方写作业。林远回到家就看到佳佳发的信息了,回道:我的作业也好多,还有很多试卷。
收到回复,对方就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林远本想先打招呼,金思佳先开口说了句:“林远,怎么我不在你身边,你看起来好像变憔悴了一点呢。”
“没有吧。”林远回。
“哎呦,你居然说没有,你是不是交了新朋友然后把我忘记了啊,呜呜呜,林远,你怎么这样。”金思佳佯装着难过,然后又笑着说,“怎么样呀,新学校好不好玩。”
“还行吧,很大也很漂亮。”林远回道,“但是佳佳,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小时候的好朋友,他好像不记得我了。我跟他同班,到现在他就和我说过一句话。”
“啊?怎么会这样啊,你那时候天天带他玩,对他那么好。是不是怕你记得他以前矮矮胖胖的样子,觉得不好意思啊。”金思佳说。
林远眼神变得有点落寞:“是这样吗,不会吧。”
金思佳看着林远,撇撇嘴学林远:“还是这样吗?林远,你去跟他说啊,问他看他怎么说。勇敢一点嘛,说开了就好了呀。”
“可是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呀。”林远说。
“不是吧,都一个月了,你们班没有说有班级群让你加一下的吗。”金思佳惊讶道。
“没有诶。”林远尴尬笑道。
金思佳还有些气愤:“真的是,怎么这样啊。是哦,自从你转学走了之后,班上有人问我你怎么转学了,还问我你转去哪里了,特别是那个王诚烁。真的很吵,总是有意无意找我说起你。要不是你不让说,我早告诉他了,他真的太烦了。”
“是这样吗,我看到我们班级群有人问,我不知道怎么回。下次去找你的时候,再跟大家道歉吧。”林远说着。
金思佳又跟林远打听了林远运动会有没有什么趣事,还说为什么这学校运动会开的这么早,育才一中计划十月底才开呢。她们聊了很久很久,然后手机没电自己挂了。林远充上电看见金思佳发的消息控诉她又不给手机充电,跟她说下次再聊。
林远想着妈妈今天应该会回来,打算出去买些菜做饭吃。刚下楼就看见邓智卓坐在家门口。
“林远,你干嘛去啊。”邓智卓站起来问道。
林远说:“家里没菜了,我去买些菜回来。你怎么不进去啊,没带钥匙吗。”
“是啊,我爸妈六点多才会回来,我等会。”邓智卓说。
林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走了之后想了想,他怎么没有去找徐时均,他们关系不是很好的吗,怎么在学校徐时均一个人打球不叫邓智卓一起。
菜市场在这个放假的下午,变得人多热闹起来。或许是家里的孩子回来了,要做些一些好吃的补一补。林远打算买条鱼,买只鸡,再买一些水果蔬菜。在蔬菜摊贩中穿行,到买鱼的时候遇上了徐时均,他们指着鱼缸里的鱼,同时说出“要这条”。站在鱼商摊子的两边,相隔不过两米。
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对方,是宿命吧,总会发生这样的巧合相遇,让林远始终认为他们之间其实没有特别大的隔阂,反而总是会偶遇产生羁绊。所以林远总认为他们之间还有故事可以发生,还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只是她不懂为什么走不近了,徐时均不与她说话,不会多去看她,甚至对于她一次次炽热的眼神都选择闪躲。
周围的人流穿行,只有他们两个像是被时空静止了一般,林远耳机里放着那首A-Lin的《给我一个理由忘记》。这一次,徐时均没有立刻收回眼神,他好像在想着什么。林远鬼使神差地迈出了步子,向着他走去,一步,两步。徐时均回过神来,后退着走开了。林远停住脚步,失落的看着徐时均离去的背影。
“你为什么,总是要躲开我呢。”林远小声的说,“不是说忘记了吗。”
林远买好了东西,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回去。一路上又心不在焉的,上楼的时候看见邓智卓还在等着,林远邀请他到她家坐一会。
林远洗了些水果招待邓智卓,邓智卓看着林远家的陈设简单整齐,说了句:“你家看着好整齐干净啊。”
林远说:“啊,是吗,可能是平常没人在家吧。我妈很忙,都不怎么回家的。”
邓智卓笑着说:“这样啊,那是好忙,那你爸爸呢。”
刚说完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遗像,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事。对不起。”邓智卓说。
林远强笑着说:“没关系,好多年了。”明明她的眼眶都要红了,却还是故作镇定的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邓智卓拿出手机转移话题,说:“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帮你拉进我们班群。以后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了,你有事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林远也拿出手机,两人加上了QQ。她想起来说会给苏海发信息,但是是苏海记得她的电话号码,想想当时是说回去给他发信息,苏海居然也没发现问题,突然就笑了。
邓智卓看着时间坐了一会就走了,他爸爸妈妈回来了。林远也着手开始洗菜做饭了,晚上等了好久,林远盯着信息界面,全是林远发的信息,妈妈一句也没回。差不多九点钟的时候,妈妈回了信息:“不回”。林远看着一桌子饭菜,自己盛饭吃起来。菜都凉了,她一口一口地吃着,有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吃完饭,洗漱完后,林远坐在书桌前写起日记,越写,她越想哭。所幸每次她都会任自己哭一会,因为每次哭过之后她就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
晚上有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小朋友,我等了这么久你的QQ号,突然发现是我存了你的号码,你没有我的,发不过来啊。
林远看了笑了笑,回:你终于发现了呀。后面带着一行一串数字,是她的QQ号。
他们加上好友聊了聊,聊了很多东西,好像他们之间原本就很熟络一样。最后林远问了问苏海:“如果你以前有个很好的朋友,但是后来你搬家了,几年后又回来了,结果你的好朋友现在说他把你忘记了怎么办。”
苏海说:“如果从前两个人之间是很要好的关系,应该不会忘得一干二净,说忘记可能是觉得两人现在变得生疏了,各自有了新的朋友。”
“我当时说我会回来找他玩的,可是我没有做到。”林远说。
苏海又说:“那可能是觉得你说话不算数,生气了。可以找那个人聊聊。”
林远告诉苏海说那个人不愿意跟她说话。
苏海说:“那就主动找他,一直问他,说清楚,把话都说开。不想再一起玩的话,就算了。”
“一直找的话,不会让别人觉得很烦吗,会不会像是打扰了他。”林远说。
苏海回道:“找个三四次就够了,一直没有回音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了呀。”
林远好像明白了。
晚上睡觉之前,林远看着她新进去的高二二班班级群,找到了徐时均的QQ号,没有发送好友申请,而是打开聊天框编辑对话。
“好久不见,徐时均,还记得我吗。”
“你过的还好吗,徐时均。”
“徐时均,我是林远,你还记得我吗”
“徐时均,对不起,我当时说回来,却没有回来。”
“徐时均,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啊。”
“徐时均,是不是我回来让你想起了小时候不好的回忆啊。”
“徐时均,你是不是不想理我啊。”
······
林远编辑一遍又一遍,始终不知道该发什么。一直道凌晨三点半,她还没有发出去一句话。最后编辑成了:徐时均,再次看见我让你觉得尴尬了是吗。
凌晨四点二十一分,林远脑子一热就把信息发了出去,她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最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变成了一句这样的话,甚至连好友都不敢加,怕他会拒绝。
那一天也没有等来徐时均的回复,林远在窗外看了很久很久的天,天空完全黑下来之后,林远放下了手机,没再看过。
九月二十八日 晴
今天运动会就开幕了,桃英二中的开幕式好盛大,让我觉得热血澎湃。徐时均今天站队的时候跟林媛站在一起,林媛好像还帮他拿水了。我跳远的时候看见他来看了,他和我们班其他人一起来的,我崴脚的时候明明看见他好像迈出来一步了,可是来扶我的不是他,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他也有跳远,他跳的很好,没有摔倒,动作还很可爱,哈哈哈。
同学们今天很热情的加油啊,好喜欢这样的氛围啊。可是好像没有人喊我的名字,可能还有同学不认识我吧。
九月二十九日 晴
早上起来去电话亭给佳佳打电话了,她跟我说加油,她说我是最棒的。她还叫我不要勉强,不要受伤。我好开心,她总是很关心我。我本来还想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我参加运动会了,可是前几天她说她很忙,我没有打扰她。
徐时均今天没有运动项目,一直坐在休息区,不是睡觉就是跟邓智卓聊天。他们好像还和班上其他同学一起玩游戏了。很多人一起,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我也想玩。可是他不会希望我来吧。
九月三十日 晴
运动会最后一天了呀,今天受伤了,吴超让徐时均送我去医务室,我当时心里还有些暗自欣喜。可是好尴尬啊,徐时均一直走在后面,我走快一点怕他嫌我走得慢。可是我不知道医务室在哪里呀。还好碰上苏海了,他是新朋友,高一十七班的,好像他总是能帮我。他都知道扶着我去医务室,徐时均却一下子都不扶。回头看他的时候都不在。
和苏海好像很投缘,他很阳光幽默,他还说见过我七次了,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吗。怎么这么好啊,像佳佳一样,都是很好的人。而且他也是刘老师的课代表,还真的是很巧啊。感觉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徐时均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催我,不过他扶我了,虽然是苏海拜托的。他扶的好轻啊,我主动找他说话,可是他没开口。我没有让他扶了,我看见林媛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她的眼神很凶,我收回了手。
放学的时候还看见徐时均了,他来打篮球,当作看不见我一样。买菜的时候也看见徐时均了,我向他靠近,他却躲开了。徐时均,其实你不是不记得了吧,反而你可能记得比我还清楚。只是你现在不接受我了,因为我言而无信了,没有信守承诺,所以你生气了是不是?
邓智卓看到我爸爸的遗像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跟别人说爸爸没了我还是会很难过,差点没忍住就哭了。我还是好想他,妈妈也很想很想吧。妈妈一定比我还想,所以妈妈总是不回家,她怕看到爸爸的照片,她总是用工作麻痹自己,甚至不想看见我······我做了很多菜,可是她今天还是没有回来。
十月一日 多云
半夜我辗转难眠,一遍遍地修改我想说的话。经过和苏海的闲聊中我得到启发,我突然想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可是我不知道该跟徐时均说什么了。如果我回来那天立刻去找徐时均会不会现在就不会这样了。七年没见,回来的时候我却不敢找他。
天都要亮了,我却还没睡觉。我发了那条消息给他,等了很久很久,一分钟,两分钟,一小时,两小时······一夜盯着屏幕倒早上十点。还是没有等到他回复我,吃完早饭我打扫了一会家里,临近中午的时候睡着了。
我一直睡到下午,黄昏日暮时分我自然清醒。打开手机,他还是没有回我,是不是那句话说的太奇怪了,还说光看这样的文字好像是我在调侃。我看着窗外,天空要变得灰蒙蒙了。我没有看到日落西山,是啊,我没有看见,所以我也没有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