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站起来,接过烟,但没点燃,只叼在嘴里,说:“边走边说。”
这里是凌水村——不,现在是凌水镇中心,路灯还算亮,也还有行人,危险系数不是很高,但也不能待在一个地方叙旧。
白凌君并不急着回去,她先问肖潇:“你为什么在这里?”
肖潇显得不太自然,稍作停顿才开口:“我听说莫渝秋的父亲派人去抓你了,我想他大概也会来找我,让我对莫渝秋保密。”
“莫渝秋的父亲?莫东临?”
“是啊,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白凌君摇头,不自觉的用牙齿咬着烟蒂:“他为什么要抓我?”
肖潇也摇头:“不知道,很突然,内线告诉我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见白凌君垂眸思考,他继续说:“我原本是想去阻止他的,但……你知道莫东临位高权重,临江市是人都得礼让三分,我实在没有能力。”
“但我担心你,询问到他们的路线,就立马赶来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很紧张,斜睨眼睛偷偷看白凌君的反应,却发现她似乎没在听,仍然垂眸思考问题。
他泄气了,同时有种自作多情的尴尬,脸红起来,嘴上默默转移了话题:“但我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你下手,有恩怨吗?”
“我们就见过一面能有什么恩怨,你手机借我,我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肖潇双手一摊:“为了避免被联系到,我直接申请出差,手机卡拆下来丢家里了。”
副本给的手机联系不上副本以外的人,也不能联网,这次副本成员估计都是村里或被卖来的,算是完全和外界断了联系。
走了一会,肖潇忍不住了,悄悄侧头看她,试探地问:“你还相信莫渝秋吗?”
她把烟拿到手里把玩,似乎是很久不抽,有些生疏,把玩一会,才不以为然道:“为什么不信?”
肖潇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跟她患难与共那么长时间,她却宁愿信任一个认识一年多的总裁,也不愿意信任他。
他不自觉抬高音量,很少见的语气不好:“你真的为你的人生好好考虑过吗?莫渝秋,一个假装玩家打发时间的NPC!你以为你在她眼里算什么?你的挣扎,你的痛苦,都是只不过是人家的饭后谈资!”
他声音很高,震的白凌君突然一愣,附近行人好奇的向他们看过来,肖潇随后反应过来,有些后悔。
他垂下头,放低音量,苦口婆心:“你可以利用她,但你不能信任她。白凌君,你变了,你小时候不是这样,你说你想离开游戏,什么都拦不住。”
说到最后他嗓音低哑,忍不住说出心里话:“你都能相信她,为什么不能相信我,我对你的爱,有半分比她少吗?你和她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我们才是。”
白凌君顿住脚步,幼年时肖潇就是这样,喜欢把自己放在长辈的位置,说着为她好的话。
她以前常常为这些话动容,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这就是她能感受到的所有的爱。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如果这就是爱,未免太廉价了。
他什么都不用付出,只需要像现在这样,有空的时候,费点口舌来规训她,让她变成他满意的样子。
这就是爱了吗?
白凌君烦躁起来,像以前无数次拒绝他的表白那样,神情淡漠,看向比她稍高的男人,说:“肖潇,你好像还是不明白,我就算不选择她,也不会选择你。”
“她和我表白的时候,我也没有第一时间同意,但是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说到这里,白凌君心情似乎好了些,语气轻快:“她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离开。’她说喜欢我是她的事情,叫我不要因为这件事为难。”
“我当时很惊讶,在那之前我从没想过,原来爱一个人的目的不是得到,而是让那个人感到开心。”
说完,她换了稍严肃的语气:“至于这件事,我觉得莫渝秋不知情,她不是这种人,可能是她和她爸爸产生了些分歧,他们关系一直不好。”
她把那支未点燃的烟丢进垃圾桶,双手插在衣兜,眼神藏在黑暗里,晦暗不明:“无论从哪个层面讲--集团总裁和无所事事的小混混,npc决策层和玩家,这两者谈恋爱都是有很大阻力的,他们把我抓到这里,可能想逼莫渝秋,也可能是单纯嫌我,不过都情有可原。”
肖潇嘴唇抿成一条线,像是旧病复发,头疼的要命,默了默才问:“她是npc的事,是她亲口告诉你的吗?”
白凌君顿了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们每天在一起,我理应知道的。”
肖潇不愿再自作多情,停住了话头,两人沉默的走在街头,白凌君的心却不自觉胡思乱想起来。
她理应知道的。
知道她是npc,知道她和父亲关系为什么不好,知道她的过去……
可是她不知道。
连莫渝秋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游戏新人这件事,都是她们决定在一起后,莫渝秋才大发慈悲告诉她的。
她有些生气,气了几秒钟,又觉得这气生的莫渝秋有点委屈……
站在那个位置,莫渝秋也有很大压力,她有她的顾虑,她又不是故意隐瞒,更何况,她的爱不是假的。
两人沿着马路,走到快到村口才回头,肖潇沉默半晌,没来由问了句:“你现在没以前谨慎了。”
“因为她吗?”
白凌君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打趣说:“谁说我不谨慎了,只是不用像以前那样,步步都如履薄冰。”
肖潇拧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喜欢你原本的样子。”
“我不喜欢。”
听到这句话,白凌君觉得自己先前跟他说的话像对牛弹琴,于是打断他,不耐烦的说:“没有人喜欢整日惶恐又无助的感觉,我只是穷,不是有病。”
身后空旷的大街上,偶尔会传出一声声凄楚的参加,像野猫发情,又像婴儿啼哭。
路灯投射下的惨白灯光,乍一看,像瘦长鬼影。
时间不早了。
她放低声音:“就这样吧,明天见。还有五分钟天完全黑,黑之前得回家,我还得想办法拿到别人的联系方式。”
“这个我有。”肖潇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这里男生打听消息比女生方便,我看到诅咒短信就赶紧去问了,这些都是npc的号码。”
公私分明,副本的事不参杂私情,这一点白凌君还是赏识他的。
“谢谢。”白凌君道过谢,接过纸条,与肖潇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