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见黛玉一脸冷淡的样子,也着实羞愧难当,便哽咽道:“妹妹不知道这几年姐姐的难处,若大个家业只是面上荣光,多少窟隆是外人所不知的。只二太太那儿也不许我与别处讲,连老太太也是不知的……”
黛玉扭头看了一眼凤姐,冷色道:“你们还能瞒了外祖母?”
“老太太老了,只喜个热闹,其它事一概也不管的,只都交与二太太打理,二太太面上又交给我,实则也是让我背这口锅,要我撑这么大个脸面,我真是……”
王熙凤越说越委屈似的,便道:“这十万两还是凑了之前在甄家那儿的五万两银子,合着老太太的私房钱还拿了些出来才凑上!”
平儿也叹了一口气道:“林姑娘都不知奶奶的不易吧,皆是外面看着光鲜,为了能多贴点家用,奶奶还……”
“平儿……”平儿刚想说点什么被凤姐止住。
黛玉瞄了一眼淡淡地道:“你也别瞒着我了,我是知道你和舅母都在外面放着印子钱呢!这可是不允许的,若是查出来看你如何交差!”
凤姐一听就捂着脸哭起来:“唉哟……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我那娘家还有一个弟弟,还有父母一家子,都指望着我往家里送钱,都道我嫁了贾家有了泼天的富贵,谁知道我还需得放印子钱给他们贴补!”
凤姐一边哭一边说:“原本我是不愿意的,可我那姑妈就往外面放着一大笔,她倒丢得干净,盖让我去做,她只管收那利钱,最后若是遭了罪也是我去受去……”
凤姐当是不知黛玉知道此事,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现在只是心里慌恐之极!
黛玉摇摇头道:“你且先把外面的利钱停了罢,太太若是要放吩咐你去办你就依着她办就是,只是把账记好便是!经手的银子每一两银子都记好,到时若有事你只是经办,与你何干,若是你自己也参与进去那可赖不了别人!”
凤姐怯怯地看了黛玉一眼:“妹妹说得是!”
黛玉又道:“你说你守着蓉国府未来的大奶奶不做,偏要跟着那二房糊来,说句不好听的,二太太是你娘家的人,算个姑妈,你现在可是要姓了贾的,你这没事总往王家搬是怎么回事。”
凤姐低下头不语,被黛玉几句话呛得不知如何作答。
黛玉又抿抿嘴道:“不是我说你,你也不想想,这好歹爵位可是在你们这房,二舅舅和二舅母虽然现在占着外祖母的宠溺住着那荣禧堂本是违了规制的,只是因着外祖母尚在,我说句不该说的,这家里旦凡出个事,若是二房出的人家只说外戚胡闹。
若是出在你这里人家可是说荣国府子孙不孝。若是出了什么事,被拉出去砍头也先从你家开始!
你那位姑妈是不是真疼你,你合着看在娘家面上由着她,可是她有没有把你当娘家的侄女疼惜你自个儿也清楚!盖不用我说,只说她现在无非是因着有个宝玉,又因着出了个娘娘,但是她若是不请封,你以后可是袭爵的诰命夫人,真要是讲究起来,比你可差着呢。
若是你这头还拎不清,跟着她混闹,最后人家倒是一身干净,最后你能捞到什么好处?”
凤姐一听,便额头上渗出微汗,又眼泪子巴巴地流:“妹妹说得是!妹妹说得是!”
“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那蓉儿媳妇走之时还托梦与我道此虽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却不能失了根本,若要常盛还得从长计议……”
黛玉轻哼一声:“可道是为何只与你托梦来着,没与那二舅母托梦来着!合着你们都是两府的嫡孙媳妇,老太太又看重,合着你自己倒是先把自己弄脏了,以后还有谁顾及你!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身子,有了子嗣才是紧要,现在倒是鲜花似锦的,大厦将倾第一个挨板子就是你!你还指望你那夫君会保你不成!他倒是在外面风流快活呢,到时候一没子嗣,二没有男人疼,也没娘家帮衬,我看你如何活!”
“啊……”王熙凤一时呆愣在那里,面色也顿时失了血色!
她万万也没想到自己做的事会被旁人知了去,若是连黛玉都知了,那保不齐也不会被其它人知道,所谓纸怎么包得住火。
今儿个倒是黛玉来提醒她,若是再不收手,被其它人知了去,那就不是提点这么简单了。
遂凤姐也吓得不轻,由不得自己再存了那侥幸心理了,遂连连点头道:“亏我自以为聪明,却不如妹妹看得透彻!”
黛玉轻轻地起了身,去取了一包锦绣荷包交与平儿:“这是药引,熬药的时候只需取一小勺与药一起熬了便成!”
平儿现在越发畏惧黛玉,以前只道自己这位二奶奶是个狠角色,可不成想黛玉这个以前看着连风都能吹倒的女子变化如此之大。
什么话都敢说,还心细如发,事事皆知,倒是比二奶奶还要厉害几分!
遂平儿看黛玉的眼神也就又多了几分敬意。
连忙接过来道:“一切按格格吩咐的办!”
“平姐姐也是聪明人,但凡多提点你这位二奶奶吧!”黛玉又嗔了一眼平儿。
平儿有点委屈,便道:“她怎能听了我的!”
黛玉又瞧了一眼凤姐,又道:“嫂嫂,你这身边平儿是第一个最贴心的了,这好些日子了,你连个名份也不给她,你倒是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管得住平儿,就管得住你身边那位男人了!我可告诉你吧,他在扬州可少不了干了些烟花之事……”
黛玉一边说一边低头俯耳对着王熙凤道:“你道在扬州我救了他的命,知他得了什么病……”
凤姐一脸惶恐地看着黛玉,平儿也面色惨淡:“该不会是……”
“啊……”凤姐整个人瘫在榻上,一头便吓得晕了过去……
“二奶奶!”唬得平儿,紫娟,雪雁都慌忙将她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