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烬听得眉头打结:
“吃住在店里?
为什么?
要你觉得远,晚上回来害怕,我可以天天去接你。”
时栖坐回桌边,埋头继续改图纸,回应道:
“不是怕,只是考虑长远点。
我迟早要离开军属院,去城里找房子住。
前期要钱不够,我就直接在店里将就一下。”
顾池烬拳头越握越紧,直到时栖目光扫来,他才故作平静点头:
“那还是做一个更好,这个位置不挑,哪边都可以。”
时栖看着笔下图纸,深以为然。
用鼻尖点点眉心,时栖最后决定把灯安在进门左边。
她店里样板衣服会挂在左边墙上,要客户有事耽搁,晚上来,开灯也能看清楚。
又跟顾池烬探讨几个小问题,时栖拿着最新出炉的图纸,喜滋滋拿回房放着。
准备明天一早,就去城里找居委会跑手续。
放好图纸,时栖决定给自己设计一套工作装。
开门做服装生意,老板自己就是最好模特。
她穿得好看,自然能吸引顾客。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天逐渐暗下来。
时栖把给自己设计的初稿画完,天边最后一丝橙光,坠入黑暗。
顾池烬一直在客厅待着看书,跟她一左一右隔着桌子坐着。
心思全都没在书上。
看书两眼,目光往时栖那方向瞟一下。
回头再看书两眼,目光又往她游走的笔尖,落一下。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个小时,他竟一点不觉烦闷。
反而心底有种隐秘的欣喜。
好似跟她这样坐在一个屋子,心房就发痒发烫,让他完全平静不下来。
时栖完全没注意顾池烬,整颗心都放在手里的设计稿上。
画完稿子,时栖拿起来仔细看了下,接着修改自己不满意的地方,周而复始。
到最后,彻底改好,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顾池烬没打扰她,见她收笔起身,才跟她一起站起来。
“饿了没有?我去做晚饭。”
在家里画了一下午设计稿,心神耗费大,听顾池烬这么一问,时栖还真觉得有些饿。
“还是我来做吧,你腿没好利索,久站不好。”
时栖不好意思,晚饭也让他做,挽起袖子问:
“晚饭想吃什么?我看家里有没有你喜欢的。”
顾池烬没在家,时栖没在家里屯肉。
一是没冰箱,不好存放。
二是,肉这东西,不是你想买就能买。
得有肉票,要不是顾池烬这工作体面,部队每月都有肉票指标,她指不定都占不到肉腥。
顾池烬不挑嘴,啥都吃。
见时栖眨着大眼,眸光清澈的望过来,他喉结滚动,不自然扭过头:
“我都行。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不知怎的,今天在时栖面前,他格外紧张。
她随意一个眼神,都让他浑身血液沸腾。
这种完全陌生的感觉,让顾池烬兴奋又害怕。
时栖边走边说:
“今早赶得急,不然用肉票买点肉回来。”
倒不是她馋肉,只是顾池烬腿伤还没痊愈,吃点高蛋白的肉类,恢复得更快。
顾池烬却误会她想吃肉:
“我那还有好些肉票,等会我都拿给你。
你随时想吃,进城买就是。”
时栖点头:
“那你等会给我,我来安排。”
明年就会全面取消各类票据使用,顾池烬手里票早用,早享受。
他爷爷弟弟过不了多久到这里,她手里有肉票安排得会更妥当。
顾池烬脸上笑意浅显:
“好,我现在去拿。”
说着迫不及待转进屋,去箱子底找票。
箱子里是这两年,他自己存着的东西,里面不仅有肉票,还有布票,粮票这些。
顾池烬没有迟疑,大掌一伸,把所有票全拿出来。
时栖看他拿那么大沓粮票肉票出来,瞪大眼,对他有更清晰的认知。
她居然不知道,顾池烬是个隐形小豪。
这么些肉票,要不浪费,够一个家庭吃五六年了。
“这都是你存的?”
把肉票、粮票接过来,时栖在里面看见好几张布票,惊喜抬头。
顾池烬点头:
“嗯,都是这两三年积攒的。
现在都交给你,你想怎样安排,就怎样安排。”
顾池烬虚虚握拳,望着时栖漂亮的侧脸,眼珠都快转不动。
“行。肉票这些我留着,招待爷爷弟弟他们。
至于布票,我能不能全要了?折成钱算给你?”
这年头,买布都需要布票。
但每个家庭,布票这些都是定量发。
少了不行,多了没有。
她开服装店,没这个东西真不行。
虽可让顾客自己备好布,自己光设计制作衣裳。
但时栖总觉得不方便。
要自己有更多的布,供客户选择,是最好。
能赚的钱也更多。
顾池烬摇头:
“不用折钱,你拿去用就行。”
他在部队,国家会给他发衣服。
用不着这个。
她做生意要用,全拿去用就行。
以前没给她,是怕她拿出去乱花,或者拿去黑市倒卖,给自己惹麻烦。
现在深刻了解她之后,顾池烬再也没这顾虑。
时栖眼眸一弯,眉目流转间,眼尾红痣亮得惊人。
“谢谢你。你放心,我不会白拿,等挣了钱,我全都算给你。”
万事开头难,她只是今年为布票发愁。
等明年布票、粮票这些一取消,她就能大展拳脚。
顾池烬痴痴盯着她眼尾发亮的红痣,没有说话。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居然这么漂亮。
浅浅一个笑,都能让他心神摇曳。
胡乱嗯了声,顾池烬都没听清时栖后面说的话。
把票据拿回屋小心收好,时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愉悦。
在厨房忙活的时候,甚至轻声哼起了歌。
顾池烬在厨房门口静静听着,没发现自己脸上笑,跟时栖如出一辙。
蒸好饭,看了眼角落里所剩无几的土豆,时栖决定煮个洋芋四季豆汤。
然后凉拌个莴笋胡萝卜丝,再摊个韭菜鸡蛋。
现在天热,地里韭菜冒的快,韭菜又鲜又嫩,摊鸡蛋特别香。
切好韭菜花,时栖用把小刀开始削莴笋皮。
用惯现代削皮刀,用这小刀削皮,时栖姿势别扭不说,一不注意还会划伤手。
顾池烬看不下去,上来握着小刀,三两下就把两根白胖的莴笋,削得干干净净,露出里面翠绿芯子。
刚才在她手里用得艰难的小刀,在顾池烬手里,顺手得像长得似的,挥得又快又利落。
时栖看得憋闷,却不得不佩服,他耍刀的时候,特别养眼。
有顾池烬帮忙,这顿晚饭做得格外快。
饭一熟,菜就做好了。
两人刚准备吃饭,就听见白晓华着急喊门的声音。
“时妹子,时妹子,你快出来。”
院外漆黑一片,白晓华手里拿着个手电筒,把顾家小院照得大亮。
时栖跟顾池烬对视一眼,走过去打开院门。
门一开,白晓华额头冒汗,飞快去拉时栖:
“快快快,王梨花把江玲打了,我们过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