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县的名字,还是曹无从某本异志里边读到过。
传闻交趾之名,来自于男女之事,意指交趾蛮夷不开化。因为气候炎热,最南端的日南郡男女都不爱穿衣,野合颇多,而九真郡的都庞县,到现在都还有着兄长死了弟弟取嫂子的习俗。
于是曹无就记住了都庞县的名字。要不然在貂蝉还未取得交州地图的情况下,曹无对交州的了解其实也是一抹黑的。
当交州二字从曹无口中说出,诸葛亮和陆逊的眼睛亮了起来。
原来绕了半天,这才是曹无的目的。
交州虽然割据南方,名义上却仍然是奉旨朝堂的,交趾太守士燮连年往许都上贡,就是被苍梧太守吴巨挡住北上出口的时候,也曾经秘密派人来传递书信。
貂蝉说过,交州七郡共有三波势力,交趾太守士燮和兄弟共有四郡,吴巨手中有一郡,蛮夷控制着南端最小的两郡。
而九真郡,正是在蛮夷手中。
曹无目的并不在于区区一个县令,他心中的诸葛亮,不需要任何历练,刚才那些都是说辞而已。
这是他的破局之法,从朝廷的任命开始,名正言顺的介入交州局势。
曹操等人也迅速想明白曹无想要进入交州。
曹操抚须道:“文远、儁乂追逐刘玄德,不知如何了。算算时日,应该快追到苍梧境内了。此时争取交州,确实是个时机,可以用追逐刘玄德为名入交州。”
诸葛亮和陆逊对视,心中雪亮,曹操竟还不知张郃已败退,北府的消息,竟然比曹操更快。
来到北府之后,二人频繁受到震惊,但北府带来的震撼却从没停止过。
曹无也不戳破这事,反正曹操早晚会知道。
他道:“对交州动手,这是最佳时机。我打算和孔明、伯言一起去交州看看,如果能挑动交州三个势力争锋,我们应该能仅用南四郡的兵力就解决战斗。”
贾诩思索一会儿,接道:“士燮只是名义上称臣,他是交州的土皇帝。而九真郡在交趾郡南方,去九真郡必然路过交趾,确实能够名正言顺的探明形势。”
言罢,贾诩叹道:“我等还在想着追逐玄德公,北府将军却已经想到更远的交州了,实在深谋远虑。”
郗虑却道:“但是北府将军千金之躯,怎能亲赴险地,南下交州!”
他好不容易才跟曹无搭上线,还想要抱曹无大腿呢,怎么能就这么失去这大腿。
曹无摇手道:“无妨,孔明比我危险。”
诸葛亮却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这个明面上的县令危险更大,他笑道:“为解交州局势,孔明甘愿犯险。”
曹操一直在听他们议论,他知道曹无和他是一个脾气,谁也劝不动,既然他决定去交州了,那就改不了。
曹操道:“我让虎痴陪你!”
虎痴许褚从来不离曹操左右,把他派出去给曹无,可见曹操对曹无感情之深。
“不用虎痴。”
曹无赶紧道。
自从乌林大营遇刺之后,曹操其实一直睡不好觉,疑神疑鬼的。后来孔融死前见过曹操,曹操就更是忧虑,直到曹无带他去赤壁大营那天才好了许多。
许褚不在,恐怕曹操的头疼病又要严重了。
想起以前的传闻,等下次见到华佗,或者华佗来了北府,就请他看看能不能真的来个古代开颅手术,解决曹操的头风病。
“不行。”
曹操坚持。
曹无道:“我保举一人为交州牧,州牧上任,可以带千人以下的军队,也是名正言顺。”
众人看过来,现在谁都知道,新任荆州刺史赵俨,是曹无推荐的,唯曹无马首是瞻。
如今曹无竟然又要推荐人了,可是交州和荆州又不一样。
大家都想看看曹无准备推荐谁,荆州富庶,交州却是南方烟瘴之地,远离中原。
汉武帝攻灭南越国后,交趾刺史历来都是朝中选人担任,但灵帝时期,交趾刺史朱符被部下杀害,新任刺史张津把交趾争取为交州,自己变成了交州牧,却还是被部下杀害。之后朝廷就再也没有派过官员过去,只有刘表伪任赖恭为交州刺史,却被吴巨赶回了荆州。
所以这个人选可不容易,并不是人人都愿意去的。
大官不愿意去,小官压不住。
“保谁?”
“汝南太守满宠,立志刚毅,勇而有谋,足以担此大任。”
曹无是笑着说出这个名字的。
可是郗虑却感觉到了寒意。
只因百官弹劾曹无,是从满宠而起,满宠本人是忠正之士,曹无后来反击世家,他并未受到牵连。
如今曹无终于出手。
太守升州牧,明升暗降,汝南富庶之地,这交州,可还没有一片土地握在手中呢。
在暗处一直听着的貂蝉轻轻一笑,心想曹无虽然不至于小肚鸡肠,可也没大度到随便原谅人,原来在这里等着满宠呢。
最关键的是,曹操刚听了曹无丞相发于州郡的说法,恰好满宠就是一个从县令做到太守的人,如今再从太守做到州牧,显然正好符合刚才曹无说的话。
大概从那时起,曹无就给满宠挖好坑了,曹操正在兴头上,这满宠是想拒绝都不行,曹操一定会让他去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本像曹无那样挑肥拣瘦。
貂蝉知道满宠是没有私心的人,但是谁叫他先弹劾的曹无呢。
想必这交州牧,不好当啊。
敢惹曹无,活该。
……
荆州南部的一座大山边,张辽举着火把巡视军营。
八千精兵只睡了不到七成,其他人都保持着警觉,时刻应付偷袭。
张郃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他这里,他本以为这场追逐,就算追不上刘备,也总不至于有什么损失,却没想到张郃如此稳重的人都近乎全军覆没。
刘备只有两千人,虽然全是老卒,却不可能全歼张郃的八千精锐,肯定还有别人参战了。但是张辽至今不知刘备的援军是谁。
这让他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
他最初猜测是苍梧太守吴巨的兵马,但又怀疑可能是士燮偷渡过来的军队。
张郃已经回了桂阳,而他却得留在这里继续监视刘备军的动向。
四将守卫四郡,没有支援他们的权力,所以他并不期待援军。
这一战,无论面对刘备从哪找来的帮手,他都只能自己打了。
他舔着嘴唇,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
这片大地的气候,和他以前去过的地方都有不同。
建安十二年的冬天,他在辽东柳城,白狼山之战,他冒死冲锋,阵斩自称比肩莫顿的乌桓蹋顿单于。
建安十三年的冬天,他在荆州江夏,连下石阳、沔口、夏口三城。
建安十四年的春天,他在五岭扎营,面对着未知的敌人。
自辽东至五岭,两处战场相距八千里路,一年的时间,他的足迹踏遍了大好河山。
他举着火把,再次看向天空,突然想起北府将军曹无推荐赵俨当荆州刺史后,对他说的话。
“荆州之位,我本属意文远,但你是封狼居胥的大将,岂能固定在一地。”
是啊,他是荡寇将军张文远,寇在,则荡寇将军在。
他不知道的是,在北方,有人记挂这里局势,已经在棋盘上落子。
甚至连新任交州牧都已经做了安排。
……
没有火光,没有月光。
一个少年静静的看着张辽的军阵,他的身影融入夜色中,没被任何人发现。
他在地上画着什么,似乎是张辽军营的布置。
他画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
身后又窜出一个少年道:“大哥,怎么样了?”
前边的少年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愧是一代名将,没有破绽啊。”
“真的吗,我看看?”
第二个少年又去看,却被他大哥拉住道:“先回去,再找机会。”
挣了半天没挣脱,只得悻悻回去。
这时,乌云露出一脚,月色照在两个少年身上,前边的那个,头发却白了一半,眉毛也是白的。
如果诸葛亮能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想起流传在荆襄士族间的一句话。
马氏五常,白眉最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