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怼得大气不敢出。
他们看看南宫离，又看看沈南意。
尽管后者神情依旧淡漠，但是苍白的嘴唇无不在昭示着她此时疲累。
他们心中的愧疚越发浓烈。
天灵根的天才？
他们当然不敢想。
天底下哪有天灵根的天才，沈南意这是第一个！
也难怪他们目光短浅了。
“沈南意，对不起！”这次说话的是向源生。
“对不起沈南意。”
越来越多的人向沈南意道歉。
南宫离将位置让给她，这是她该得的。
却不知，在沈南意心里，这些道歉她并不稀罕。
她于他们，始终只是暂时相交的两条线，这次过后，再也不会相见。
若不是怕这些人危害到自己朋友身上，她才没那么好心救他们。
所以现在听到他们这么说，她没有任何开心。
她站起身，眼前有一瞬间发黑，咬了咬牙撑住，“不接受道歉，你们不配。”
话罢，眼一翻，晕了过去。
……
神农鼎内，小老头翘着二郎腿，对面坐着虚妄大师。
小老头气鼓鼓的，“原来还真是你啊，小老三。”
虚妄大师笑呵呵的，也不因为这句小老三而生气，“别来无恙，老六。”
小老头眼一瞪，“别老六老六的叫，都把我叫老了。”
明明大家以前都是兄弟，他比面前这人还要小上几岁。
可现在他头发都白了，面前人还是一副风清明月的姿态，真是让人牙酸。
“我说小老三，这些年你混得不怎么样啊，怎么学我变成器灵了？”
提及往事，虚妄大师吁叹一声，“往事已过，没什么好谈的，今日你将我拉来你的鼎内不会就为了问我这个吧。”
“那当然不是，我是想问问你和那个秦王有什么关系？”他就说没有错，秦王身上就是有老三的气息。
虚妄大师摆摆手，“他是我儿，亲的那种。”
小老头本还懒懒散散，闻言忽然正襟危坐，不可置信，“你都有儿子了？”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的神情更加扭曲，“你不要告诉，你妻子是魔族人？”
虚妄大师不置可否，“正是。”
小老头骤然沉默。
原来，沈南意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你是被那些正道之人杀死的吗？那你的妻子呢？还有你儿子又是怎么回事？”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
事到如今，虚妄大师也没什么好瞒的。
他没有时间了。
“你陷入沉睡后，我也隐匿江湖，后来浪迹天涯辗转多地遇上了我的妻子，她虽是魔族的公主却丝毫没有魔族的嗜血和杀戮，她很善良，我们相知相爱，决定退隐山林过平凡人家的生活，谁知被妻子的仇家知道，他们说服正道之人截杀我们。
说人魔不两立，那时候我妻子已经怀有身孕，为了她能平安生下孩子，我们隐姓埋名，改容换貌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好不容易在一处小村庄里落脚，却不想那村庄也被仇家安了眼线。
夫人生产那晚，他们带人来了，夫人为了保护我们父子以自身修为献祭，炸毁整个村庄，她也死在那里。
而我，在抚养孩子的同时不断收集她散在人间的魂魄碎片。”
说到这时，虚妄大师从怀中掏出一颗琉璃珠，珠子里波光流转，一团灰雾萦绕其中。
“现如今，我才算凑齐她所有碎片，可惜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次相见我很高兴。”
他看着小老头，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你如果还当我是你兄弟的话，便替我好好待我的儿子，他这一生太苦了。”
前半生他忽略儿子，只为能凑齐妻子的碎片，后来他死去，儿子就一直活在仇恨中，一直帮他们报仇。
他看着儿子一世一世的轮回，渐渐变成魔心中的王，却再也没有小时候的善良与天真。
可是，这都不是他要的。
好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出来那么个人，让他冷漠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思绪。
这人，便是沈南意。
哦，或许最开始，她并不叫沈南意。
至于叫啥？
时间太长，他已经忘了。
小老头喟叹一声，“想不到以前名震四方的宋大侠，也只落得如此下场，你说这世间，到底什么才是善，什么才是恶？”
被世人鄙夷的魔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不惜自毁，而那些人却为了虚名害死一位母亲，还要杀害刚出生的婴儿。
什么是黑？
什么是白？
世间，除了黑只有白吗？
或许吧。
虚妄忽然温柔地抚摸着小老头脑袋，“老六，你是我们兄弟几个最调皮的，那场战争让你沉睡是对的，否则你无法活到现在，能再次遇到你我很欣慰，以后，我儿就承蒙你照顾了。
这些年若不是对他还有执念，恐怕我无法撑到现在，如今我见到他安然无恙便放心了，往后，你替我多教导教导他，让他不要带恨去生活，那样会很累的。”
小老头有些急，“你不是阴阳镜的器灵吗？还要去哪？”
虚妄大师解释：“我是阴阳镜的器灵不假，但我毕生修为全都给了沈南意和我儿，如今我已无法支撑人身，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和阴阳镜融为一体，你们做什么说什么，我都能听见，只是无法现行而已，至于我的妻子，在我消失之前，我会将她送入轮回，愿她之后的路坦坦荡荡，再无波折。”
他死后本身是要入轮回的，可他心愿未了便利用修为将自己封在了一块铜镜中，经过千年的炼化，他打造出一番天地同时自己也将彻底困在这镜中无法轮回。
以后，他就是阴阳镜，阴阳镜就是他。
“好了，我该走了。”虚妄大师脸上露出疲态。
眼见人影越来越弱，小老头喊道：“三哥，保重。”
你的心愿，我会替你完成。
虚妄大师最后回以一个微笑，然后消失。
天外天。
一群妖齐齐吐血。
还没化形的龙郯变得更加萎靡，整个身子蜷在一起。
在他身边是花魁和曼娘，也是奄奄的状态。
“是谁，解了我们的傀儡术。”龙郯大怒。
他就指望这批人给他当工具，结果大军还没形成就被人破了。
“沈南意，一定是沈南意那个贱人！”除了她，他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咳咳，王上，傀儡术被破我们都受了反噬，想必短时间无法再现身，为今之计还是韬光养晦的好。”曼娘建议。
花魁：“我同意曼娘的说法，报仇不急在这一时，来日方长。”
龙郯转着竖瞳，“白狐呢？”
一只断手的狐狸出现，“属下在。”
“吾再问你最后一遍，你那些傀儡当真用不得？”
白狐匍匐着，“王，属下不敢隐瞒，确实还差最后一步，没有注入我的妖气那些傀儡即便炼成也不会听我使唤。”
她也很气，好端端的被人端了老窝不说，还断了一只手。
本以为只是一般的剑伤，养段时间就会慢慢长出来，可没想到已经过去几个月，她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还越来越严重，甚至溃烂发炎。
想到这里她是又恼又害怕。
幸好当时她用了金蝉脱壳的戏码，否则都无法活着回来。
龙郯闭了闭眼，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