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寝室里。
池瑞的线性代数卡着平均分,刚刚好61分,低空飘过。他瘫在椅子上,抚着胸口感叹道:“线性代数这门课太恐怖了。60分万岁,我还多了一分,浪费了,哈哈哈。”
刘涵宇则坐在旁边紧锁眉头,脸上愁云密布。他的线性代数考了57分,惨遭挂科。
听到池瑞在旁边庆幸自己低分通过没挂科,刘涵宇忍不住了,眼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说话声都带上了哭腔道:“我这辈子就从来没挂过科,我这还怎么回去见我爸妈啊,我不要活了…”
刘涵宇越说越伤心,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
一个一米八几的健壮少年,哭得撕心裂肺梨花带雨。这样的场面难得一见,陈星河和池瑞都是一脸懵逼。
突然,一声凉飕飕的声音从寝室上铺传来:“挂科了就赶紧看书呗,别期末又挂了。”
陈星河抬头一看,刚刚讲出这句话的冯子昂正气定神闲地靠坐在床上打着手游。他一边打,一边皱起眉头道:“这什么破游戏,操作真烂。”
刘涵宇本来在军训时就跟冯子昂不太对付,此刻听到冯子昂的风凉话,不禁怒从心头起,站起身指着冯子昂高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天才,考第一名了不起,也不用诅咒别人期末挂科吧!”
上铺立刻传来冯子昂不屑的嗤笑声:“这就气急败坏了...”
“好了好了!”眼看刘涵宇两只眼睛都气到发红、一副就要冲上上铺跟冯子昂拼命的架势,陈星河赶紧冲池瑞比了个眼色,然后一把拦住刘涵宇道:“别生气,你哪些内容不会,我帮你一起看看,准备充足、期末肯定能考好。”
“是啊是啊”,池瑞收到了陈星河的眼神,也站起身走过来道:“期中分数只占这门课总分的30%,你这次分数也没比60分差太多,好好复习,这门课最后肯定能过的。”
陈星河和池瑞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刘涵宇,好不容易把他安抚下来。
等刘涵宇心情平复了,池瑞拉着他去图书馆借书,寝室里只剩下了陈星河和冯子昂。
冯子昂依然靠坐在上铺,专心致志打着他的手游,仿佛刚刚寝室里的闹剧,与他无关一样。
陈星河想了想,抬头看向冯子昂,斟酌着开口道:“子昂,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太看得惯。不过大家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希望你能至少做到视而不见、不要讲出来。”
冯子昂关掉了手机游戏,冷笑一声道:“我就是看不惯他,妈宝男。”
陈星河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子昂,你是因为羡慕他…有如此疼爱他的父母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冯子昂明显吃了一惊,一骨碌从床上坐直身体,眼睛紧紧地盯着床下的陈星河。
“我之前帮班长一起整理班级学生资料表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你那张表格上,填的家人是爷爷和奶奶。我一好奇就去网上搜了下你的名字,果然有你的采访,才确认你小时候父母就因意外过世了。”陈星河语气低沉地说道。
“你竟然调查我!”冯子昂的脸因气愤而涨红了,双拳也紧紧地捏了起来。
“对不起子昂,一直没告诉你我知道了。其实,我和你很像,从小就没了妈妈,爸爸不管我,我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陈星河面对愤怒的冯子昂,依然语气平和。
冯子昂却一下愣住了,气焰也灭了大半:“你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嗯。”陈星河点头。
接下来的半小时,陈星河给冯子昂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冯子昂也是第一次开口,给陈星河讲了自己过去的生活。
“我爸妈去世得都很早,但在我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我爸会冬天带我打雪仗,我妈会早起给我烙我喜欢吃的饼。春天和秋天,他俩还会经常带我去公园玩。我记得,他们很爱我。”
“在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记得那天期末考试,我考了双百分,非常高兴地拿着卷子回家,想给我爸妈看。结果一到家,家里围满了亲戚。我爷爷奶奶告诉我,我爸开着摩托车载着我妈,被一个酒驾的大货车司机撞了,两个人还没坚持到医院,就都没了。”
“后来爷爷奶奶就抚养我长大。爷爷奶奶去世了之后,就是我姑姑姑父作为监护人抚养我。我读书很好,很轻松就能拿满分,一直是年级第一,经常被老师拿来教育别的同学。有些同学被老师训了,对我心存不满,就散播流言说我是孤儿,甚至说是我克死了我父母…所以后来我越来越不想跟其他人一起玩了,其他人也更加孤立我。”
“他们连那么简单的高中课程都学不明白,还对我指手画脚,可笑。”冯子昂说着,翻了个白眼。
陈星河:……
*
陈星河的大一上学期,平时上课、周末依然做家教打工,在忙忙碌碌中即将迎来尾声。
这一学期,他跟颜秋水依然保持着QQ联络。他会跟颜秋水分享自己的校园生活:哪个食堂的饭好吃,哪门课的老师出卷难度变态喜欢挂人,周末他家教结束之后跟室友一起去哪里玩了…
颜秋水正在冲刺高考,QQ上线的频率越来越低。从每天都会手机登陆上去看一看,渐渐变成周末抽时间刷一刷QQ消息。
有的时候周末登陆一次QQ,颜秋水看到陈星河给她发的消息、照片、表情包,都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跟陈星河的QQ聊天,成了支撑她枯燥单调的备考冲刺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快乐。
颜秋水也会给陈星河留言,告诉他自己的物理课终于拿到了接近满分的分数;最近太热了爆发山火,自己每周末还会抽时间做志愿者、照顾从山火中救出的小动物;沈安安最近复习得快抓狂了、只能靠听Justin的歌勉强度日…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阳光照进来的地方。心之所向,便是阳光。”颜秋水给陈星河的QQ留言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