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女是来找他一起去吃饭的,看到脏乱的房间和杨非凡大鹏展翅般的铺床动作,决定先帮杨非凡把房间收拾好。林依寒熟练而迅速地打扫着整个房间的卫生,博阿娜什么都不会,杨非凡让她当自己的第二双手,协助他铺床、套被子、递东西,杨非凡弄好自己的床铺后,房间也被林依寒收拾干净了,她有心避开了吕岑的床铺,免得弄坏这位杨非凡室友的什么东西。
收拾完房间后,博阿娜带着两位新生去了克里亚学院有名的黑石餐厅吃午饭,她有自己的一套计划来欢迎两位新朋友,但是刚吃完午饭,林依寒就以下午还要找庇兰教授为由先行离开了,博阿娜只好带杨非凡一个人去享受她安排的活动——天空舞台剧。
杨非凡跟着博阿娜坐在名叫【银色森林】的露天舞台的观众席上,面前是一块被白色走道交叉分割成33块草地的露天舞台,中央的五块草地上并排放着形状相同的巨大方盒,像是挂在天空中的画框;身后的弧形回音壁是银色森林的命名来源:上千片银色菱形铁片镶嵌在回音壁柱杆上,随着构件的调节灵活地转动方向,宛如一根根生长着银色叶片的树木,簇拥在一起,形成一片银色森林,作为人类的表演舞台,和谐地躺入四周的绿色天然森林里。
当博阿娜提醒他表演即将开始时,他吃惊地看到,露天舞台上的【画框】里缓缓充入白色的气体,逐渐汇聚成团,仿佛空中的一朵朵洁白云朵,紧接着,随着音乐响起,五幅画框里的云朵仿佛被赋予了无形的灵魂,在画框内迅速变幻形状,生成一个个圆润的形象,有的像英姿飒爽的少年,有的像大腹便便的商贩,还有灵巧跃动的小动物在其中上蹿下跳。
音乐逐渐富有节奏,变得激扬人心,观众席的氛围被点燃起来。画框内出现五个身材火热的美女形象,从云海里款款走出,像舞女般动作轻佻,灵巧地变换舞姿配合音乐的韵律起伏,肆无忌惮地展现着诱人的女性特征,音乐节奏达到高潮时,她们纷纷转身,慢慢地一件一件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扔到空中化成散雾,引起观众的一阵阵欢呼,虽然她们脱了衣服也是虚幻的形体,却将舞台剧的开场烘托到了热闹非凡的程度。
杨非凡也忍不住欢呼起来,他被欢快的音乐带动,眼睛紧盯着曲线清晰的白云舞女,心中好奇是什么力量能够在无形中操控虚幻的美女形象,尤其是脱了衣服后,那一个个美女的身体曲线的确变得更清晰了,像是真的褪去了厚重衣物一样,不禁让人怀疑,设计她们形象的人,是不是参照了现实中的脱衣舞美女们。
在他专心观赏【天空舞台剧】的开场舞时,博阿娜突然趴在他怀里,一声不吭,杨非凡瞬间懵了,不知道博阿娜想干什么。不过他很快发现,博阿娜反常举动的源头是路过银色森林的两个人——
两个略显古怪的人:一个满头银发的身材高大的老年男人和一个头发掉光的老年男人,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拄着银色拐杖,一个穿着牛皮外套戴着黑框眼镜,他们并排走过,从最左边的画框下走向观众席方向,两个人的严肃服装风格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很快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或许是因为天空舞台剧的开场表演进入了尾声,又或许是在场的克里亚学院的学生们尊老爱幼,原本喧闹的观众席竟然安静下来,以至于杨非凡能听见两个老年男人的对话——
“看看呐,被我们寄予厚望的孩子在拿着拯救世界的力量看他娘的脱衣舞。”
“放轻松,带着宽容的心态,你会活到两百岁的。”秃头老人劝慰着银发老人。
“这样活到两百岁,不如让我明天惨死!校长!”银发老人一边用令人胆寒的目光扫视着看台上的学生们,一边痛心疾首地说:“年轻人的远大志向应该是什么?难道像猴子一样只对异性的圆屁股感兴趣吗?”
两个老头的对话让杨非凡惊讶不已,他们身后的巨大画框里,一朵朵白云散落成团,施展神奇魔法的表演者们悄悄躲了起来,在场的学生们也都默默不语,好像很怕被这个有着古怪脾气的银发老头注意到,被当成不良学生的典型拎出来批判,躲在他怀里的博阿娜使劲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低声提醒他:“快!低!头!”
等杨非凡听到博阿娜的提醒时已经晚了,他看向银发老头时,对方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两个人的视线在这一刻相遇了。
杨非凡强作镇定,他缓慢移开视线,装作没看见对方,摇头晃脑、心不在焉地观望看台上的其他人,但他发现,其他人的目光慢慢地汇聚到了自己身上,一回头,两个老头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站在他左边,吓得他身体一震差点站了起来。那个头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的老头眯着眼睛,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用询问的语气说:
“杨非凡?”
“是。”杨非凡怔怔地回答,不认识这个能说出自己名字的老头,反问:“您是?”
“我是克里亚学院的校长,尼尔斯·杨。”这位自称是克里亚学院校长的老头说着伸出了右手,握住了杨非凡的手,又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欢迎你来到神话时代,欢迎你来到克里亚学院。”不等杨非凡表示什么,校长就扭头和身后的银发老头说:“竟能如此相像!先知说的果然没错!”
银发老头没接校长的话,他直接越过校长,用严厉的目光直视杨非凡,语气严肃:“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图书馆,而不是抱着西尔维亚家的不学无术的小姑娘!”
杨非凡低头看了眼博阿娜,对方一动不动趴在他的双腿上,金色的髦发落在他的衣服上,仿佛陷入沉睡与世隔绝,不知道有人在说她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姑娘,他只好抬起头,想解释一下并询问对方是谁。但是校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校长一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他和博阿娜,仿佛在说你们玩你们耍,我不打扰你们了,一边强行拉着银发老头离开,嘴里劝说着:“赶紧走啦,不要打扰孩子们玩乐啦,那边林中的空气清新宁静,微风中弥漫着百花的芬芳,适合我们老年人漫步。”
“如果他们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先要问什么是自己的梦想,年轻人需要我们的指引!”
“不要自以为是啦,这个时代属于他们,我们已经过时啦!”校长的体格比银发老头矮小很多,但不妨碍他拉着后者迅速远离银色森林露天舞台,银发老头无可奈何地留给杨非凡一句话——“明天早上来找我!”
两个老头刚走不久,博阿娜就像兔子一样从杨非凡怀里弹起来,探着头观望两个老头的背影,然后咬着牙质问杨非凡:“让你低头你怎么不低头!都被他们看到了!”
杨非凡逃避了这个话题,他想着银发老头的话,指着那个银发老头,问:“他是谁啊?”
博阿娜撅着嘴说:“古根海姆教授啊,你的导师!”
“啊!”杨非凡慌了,问:“那怎么办?刚见面就看到我在看脱衣舞,他会不会对我留下坏印象?啊~你干嘛不早提醒我?”
“我不提醒你?”博阿娜在旁边瘪嘴,冷哼一声:“你跟个色魔一样瞪着眼睛看人家的屁股,还说我没提醒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杨非凡自知理亏,但又想辩解一下:“我不是看她们的屁股,那些虚幻飘渺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我关心的是能让云朵变幻成美女的神奇魔法。”
“所以呢?”博阿娜摆出一副冷面孔,她才不信杨非凡的借口。
“所以我留心观察,因为我在想我要怎么才能学会这种神奇的魔法?”杨非凡顿了顿,问:“难道必须娶一个神话时代的女人才能学会?”杨非凡想起了那个流传在共和时代的说法——娶神话时代的女人是通往神奇魔法的大门。
“这倒没必要。”博阿娜摆摆手,说:“大概就是一种感受,能感受到的自然可以领会,不能感受到的娶一个老婆天天教自己也没用。”
“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杨非凡的想法很简单,他想知道要怎么做。
“大概就是一种天赋吧。”博阿娜仰着头,在思考合适的词汇,最后她选择放弃,说:“这种问题你还是问古根海姆教授吧,他很擅长。”
“你不能先教我一点?”杨非凡有点低声下气,说:“先让我了解一点,不会像个白痴。”
“我实在不行。”博阿娜一边把视线挪回前方的天空舞台剧上,一边说:“教授在讲坛上喋喋不休,他一开口我就打瞌睡,我就是他口中说的不学无术。”
杨非凡略感无奈,他只好收起谦卑的态度,跟着博阿娜一起看那重新组织起来的天空舞台剧,心思已经不在上面了,满脑子都是如何学会这个神话时代著名的神奇魔法,直到两个人分开后,杨非凡回到0923房间上床睡了一会儿,脑子才稍微放下这个念头。
天空布满晚霞的时候,吕岑回来了,他抱着一个纸箱,身后跟着哈希姆·原,两个人一进门就愣住了,哈希姆·原倚靠在门框上,嗅了口房内的空气,问吕岑:“你屋子里是进了仙女了吗?”
吕岑放下纸箱,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房间确实变得更加整洁了,气味也变得清香。于是叫起了杨非凡,问这是怎么回事,后者跟他解释了房间是林依寒和博阿娜打扫了,吓得吕岑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床铺,又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确认没有丢东西后,才放心地把纸箱拿到杨非凡面前,一边拿出里面的东西,一边说:“这是按照古根海姆教授给你的培养清单借来的书籍,和以前的清单相比,没什么大的变化。”
“啊,麻烦你们了。”杨非凡拿起一本书,说:“我还打算明天去借呢。”
“你的学员卡只能借20本书,还需要在2周内归还。我们俩的能借40本,归还期间是4周,比较方便。”
“这样一下子借这么多本是不是不太好?”杨非凡望着一整箱的书本,有些担忧:“万一有其他人需要。”
“不用担心,它们都是8楼9楼的特定旧版。”哈希姆·原插话进来,他拿出一支白色笔,示意杨非凡翻开手中的书,等杨非凡照做后,按动白色笔笔身上的按钮,从笔帽那里射出紫光,他把紫光对着翻开的书页,铅字的空白部分里显露出七零八落的混乱字迹,像是读者做的笔记,然后把笔递给杨非凡,说:“这是最低级的隐写术,这支笔写的字迹可以被它发出的紫光照出,你可以用它查看前人做的注释。”
“我也可以在上面写笔记?”杨非凡举着笔,难以置信地望着哈希姆·原。
“如果你觉得有价值的话,可以。”哈希姆·原回答说。
杨非凡想了想,没说什么,低头整理纸箱里的书本,期间吕岑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告诉他,那个叫林依寒的女生,在27层的连桥上等他。杨非凡问吕岑,林依寒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吕岑耸耸肩,说她只说在27层的连桥上等着。杨非凡一边心里纳闷林依寒会有什么事找自己,一边匆忙地赶去找她,等他到达27层连桥时,发现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27层连桥上有一个贯穿整个连桥的游泳池,泳池一边紧贴着玻璃栏杆,里面漂着嬉闹的俊男美女,另一边上面摆放着躺椅,上面零散地躺着几位休息的男生,他们的目光投向左前方的公共平台区,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少女站在玻璃栏杆前面,远眺克里亚学院的夜景。他们好奇这位黄肤色少女的来历,惊叹她秀丽的容貌和迷人的身材,出于礼貌和谨慎的考虑,没有立刻去探问她的信息,毕竟自己没穿什么衣服去搭讪一位举止端庄的少女,无异于耍流氓。
杨非凡一眼看见了站在栏杆前面成为男生视线焦点的林依寒,赶紧小跑过去,然后快到时放缓脚步,看到林依寒正在远眺克里亚学院的夜景——镰钩之月挂在克里亚之柱的左上空,下方的学院建筑被夜光灯照亮外形,浅色的墙体反射着夜光灯,形成一圈圈由远及近的光环,照亮学院建筑的四周,藏在树荫下的路灯照亮一条条无名小道,仿佛穿梭的金线,勾勒出整个克里亚学院的生命脉络。在镰钩之月和克里亚学院错综复杂的生命脉络之间,学院外的高大建筑闪烁着光芒,最高的那一束红光,从先知塔那里射出,与镰钩之月一同,扫视整个大地。
“吃过晚饭了?”
“嗯。”
“你住多少层?”
“1106房间。”
“感觉环境怎么样?”
“很美。”林依寒回答,她突然冷不丁地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杨非凡没明白林依寒想问什么。
“关于神话时代,关于这次的旅程——”林依寒歪着头看过来,乌黑的头发在她美丽的脸庞前飘动,清新的香气让杨非凡也失神了一会儿,他听见她略显激动地说:“关于从我们离开熟悉的共和时代,到这里,发生的一切的想法。”
“啊!”杨非凡拍了一下栏杆,听懂了林依寒的话,说:“我觉得神话时代看起来很美好,很伟大,就像传说那样,神秘和未知。我一到这里就在想,我们共和时代要怎么做才能变成神话时代这么繁华,但是我们只能在这里待四周,不知道能学到多少有用的内容,回去好建设我们的家园。”
杨非凡说着他一瞬间涌起的报效祖国的想法,不过,老实说,杨非凡想的更多的是林茨的事,只是他不想自己先说,他觉得这是林依寒想说的,她应该更关心林茨。
“你们男生想的事情都好大啊。”杨非凡听到林依寒用感慨的语气说,他看到林依寒扭过头,看向远方,克里亚学院的灯火在她的眼中跳动,清冷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我只想起来一个海龟的故事。”
“海龟?”
“嗯。这个海龟从出生就一直在四海中流浪,差点卷进渔网,差点生病死亡,漫无目的地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遨游,一直二十年,但是到了第二十年的那一天,它就会神奇地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无论它去过哪里,只要没有死亡,在第二十年的那一天,它就会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
“什么意思?”杨非凡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也在心里问,什么意思?怎么她变得有点多愁善感、不可捉摸?我不是林茨不懂得她的心啊!
“没什么意思。”
杨非凡没有说话,他知道女生说没什么意思时,就是在表达失望,可是他只能疯狂在心中呐喊:我不是林茨啊!你耍小女生脾气我也不懂啊!
“这段时间我会住在我叔叔家,这是我叔叔家的号码,有事可以打给我。”林依寒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字迹娟秀的几个数字,他接过纸条后,听见林依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你说,林茨现在在干什么呢?”
杨非凡没有回答,他看见林依寒呆呆地望着远处,不愿打扰她对林茨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