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阿肯没有按照来时的路，而是绕了一圈先到了冯远征所说的镇中心。
他停下车的时候，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接通之后，后门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对方走出来，小心靠近车子敲了敲玻璃。
阿肯将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凶恶的面庞，“是我，阿肯。”
对方视线扫过他藏在方向盘下的双腿，确定没有异样之后才谨慎开口，“车子停在外面，你自己进来。”
阿肯动作干脆的将身上的安全带解开，打开车门走下来，双手张开，十分配合的完成了搜身检查。
“进去吧。”
镇中心的办公楼只有五层高，非常朴素，阿肯按照电话里的指示走进大厅，右拐，顺着走廊找到了尽头的可提。
他一个外来人员，长的又不是本地的样貌，为了避人耳目，他全程低着头，脚步匆忙。
三楼中间会议室，阿肯看着门牌上的号码，一双眼睛像是要将门戳出一个洞，手抬起放下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双眼睛充斥着根根分明的红血丝。
‘咔哒’
一声轻响，门打开，阿肯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入，正对着门的这一侧，坐着三名穿着便衣的男人。
其中一个他很眼熟，叶清让曾给他看过照片，属于必须要留意的危险人物，此时，照片上的那张脸就在他对面。
“来了啊，等你好几天了。”
冯远征看着走进来的人，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姿态，无比熟悉，语气，十分自然，如果不是知道两人之间的立场，还以为是熟悉的朋友或同事。
只可惜他们什么都不是，他们站在人生的对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水火不容。
阿肯敛了敛眼皮，走到旁边将椅子拉开坐下，直直看向对面的三人，“你是冯远征？”
冯远征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头，“看来对我也有所了解，不错，接下来的对话应该会简单很多。”
“有话直说吧。”阿肯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我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冯远征开门见山，“你们的地址什么时候能告诉我？”
阿肯冷笑一声，“冯大队长，儿子都不让我见到就想知道这些？干.我们这行的，最重诚意，你要是这么聊，我就先走了。”
说着，他便直接起身，作势要走，态度不是一般的强势，吃准了冯远征不会将他扣下。
如果他回不去，不等找到人，叶清让一定会提前转移。
冯远征脸上痞气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忍的怒火，“你走？往哪儿走，你觉得你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没有。”阿肯邪笑一声，“反正都是死，死在你手里我觉得亏。”
坐在冯远征旁边做笔录的男人猛地瞪起眼睛，“你说什么……”
“哎！”冯远征抬手将他拉下来，收敛了一下心情，“想见儿子是吧？可以，给你看。”
说着，他便将桌面上的手指朝他滑了过来。
阿肯稳稳接在手中，屏幕上是一段显示在三天前录制好的视频。
他立刻点开，几秒后，画面中出现了孩子的脸，不同于Y国当地的语言，一口流利的英文脱口而出，“爸爸，你在哪里？我跟妈妈现在很好，这里好像有很多人在找你，我跟妈妈也在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从小到大，孩子就没有喊过他几句爸爸，就算是喊过，他也听不到，就连怀孕生产的时候，他也只是请了两个看护，丝毫没在身边。
都说血缘是很神情的东西，阿肯从来都没觉得，权当是软弱矫情的心里作用，但是如今却深刻的体会到了这样的感受。
从来没有养育过，只是偶尔通话视频，此时看到屏幕中的孩子，血液都在沸腾。
尤其是那张单纯无辜的小脸说出‘你什么时候回来’这句话，他竟然生出几分迫切来。
视频只录了两分多钟，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冯远征身上，似乎是为了证明这视频的确是他亲手拍摄的。
阿肯看完后直接将手机扔了过去，‘砰咚’一声闷响，将会议室内的气氛提到了冰点上。
“你有什么要求？”阿肯烦躁的问他，“直接说，除了位置。”
阿肯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直接将位置暴露的话，那他手上任何筹码就都没有了，他的儿子最终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而且他还是对叶清让有亏，想要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位置不能说，计划总能说吧？人质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冯远征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前所未有的紧张，戚嵘所有的坚持都是为了换回季溏心，如果季溏心出了事，他自己都觉得没法交代。
“计划两天前走海路逃跑，但因为季溏心自残没有实施。”
“自残？”冯远征精神一紧，“怎么回事？”
“她想逃跑被发现了，自己割了腿最近一直在发烧，继续拖下去可能会恶化。”说起季溏心，阿肯很敏锐的发现冯远征微表情的变化，像是找到一个切入口，紧跟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在用各种办法确定我们的位置，但人质的情况撑不了多久，等你们找到一切就都晚了。”
“阿肯，你不用跟我讨价还价。”
“冯队，我的确是在跟你讨价还价。”阿肯丝毫不否认自己的意图，直接摊开给他看，“我可以在保证季溏心安全的情况下，让你们找到她，事后我也不会逃，但有一点，你要放过我老板。”
他口中的老板，正是叶清让。
冯远征还以为是怎样的条件，或许是求他们给他减刑，再或者是关于他儿子的事情，他这么都没想到竟然是关于叶清让的。
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为了对方争取生机？
冯远征本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利益相连，但现在看来，除了利益，他们之间竟然也有几份真情实感。
只是这个条件实在有些大，如果真的答应，他们这一次的行动可以说是非常失败，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
能救出季溏心固然是好，但放走叶清让也是绝对不行的。
他早就说过，鱼和熊掌，这次他都要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