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冯远征跟戚嵘商量着要不要搬把椅子坐下等时,会面室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季溏心低着头,耷拉着肩膀走出来,从进去到出来,耗时不过十五分钟。
戚嵘立刻凑上前紧张的询问,“怎么样,都说完了?”
小女人乖乖点头,声音却听起来很沉闷,“嗯。”
冯远征倒是不意外,他在警局时间久,什么样的人都见到过,不管这次的谈话内容是什么,只要会面,一定不会是多么开心的场景。
“我先送你们出去吧。”
戚嵘抬手将小人儿揽进自己怀里,护着她走出了警局。
依旧从后门离开,冯远征把人带出去之后便转身回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上了车,还没等说话,季溏心已经伸手搂住了男人精壮的窄腰,“我以后应该很难再见到他了吧。“
小小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彷徨无措,颤巍巍的传来,男人伸手抚上她的后背,力道轻柔的拍着,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只是他的宿命。”
“他明明有很多可能的,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选择同样的人生,所以不要惋惜,这不是你的错,嗯?”
戚嵘知道她心底有多么的柔软,绝不是像表现出来的这样,看到季景然现在的样子,她一定又开始自责了吧。
原本身边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忽然要在监狱度过一生,这样的极度强烈的反差和对比,让她没办法置身事外。
对于季景然来说,她到底充当了一个导火索的样子,引爆了这一切。
但戚嵘还是要无比坚定的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错在季景然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却还要进行下去,错在哪怕会给季溏心带来痛苦,还是不能将他阻止。
情绪来的很快,像是海面上忽然拔起的十米水墙,但随着压力和焦虑重冲击过来,这道墙也随之破裂,去的更快。
季溏心调整好心情之后,从男人怀里缓缓起身,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对不起,我只是心里有点难受。”
“道歉做什么,我又不怪你。”戚嵘抽出纸巾,低头仔细的将她手上沾染的泪水一一抹掉,“对我你永远都不用说这三个字。”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季溏心又感动又心酸的,刚忍住的眼泪差点再一次泪崩。
“乖,别哭了,你这样我心疼。”
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从耳边拨动的琴弦,用最温柔的姿态治愈了季溏心心底的伤痕。
还好,不管什么时候,她的身边,一步之遥外,这个男人一直都在,所有的伤痛只是时间问题,她可以挺过去。
……
季景然的宣判结果出了季溏心之外,同样的也传到了季家,只不过跟季溏心的态度不同,季伟和白玲玲对这件事情只字不提,根本没有去看的想法。
当初季景然新闻才爆出来的时候,季伟才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季景然在公司明面上帮自己,实则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当场气的咳血,差一点没缓过来。
所以这次宣判,他巴不得季景然能判的严重点,省的他哪天出来找自己报复。
至于白玲玲,在抓捕季景然的过程中,配合了冯远征的取证工作,这是她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事情,不仅仅是对积,对季优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于是,在这个憋屈的两室一厅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每天除了定时的吃饭睡觉,几乎没有其他的动作。
白玲玲也早已绝望,唯一的念想就是可以每周去看望一次季优。
原本风头正盛的季伟,在J市彻底销声匿迹,之前还有人来嘲笑季伟,可现在,就连一个关注他们的人都没有了。
季伟也不再到处奔波寻找机会,认命的在家里躺着,除了满心不甘,俨然过上了老年生活。
荣华富贵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他所期望的也只有平静的度过余生了。
当年季伟娶白玲玲,婚礼办的风风光光,如今看着家里萧条的样子,白玲玲想到在医院躺着的唐如意。
事到如今,她是连那个病秧子都不如了。
想到这,白玲玲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也不知道该怨恨谁,每天都丧着一张脸,最后,还是季伟看不下去了。
“你要是觉得不愿意跟着我,可以离婚去找有钱人。”
白玲玲正在盛米饭,听到这话后,‘砰’的一声将手里的碗放下,白嫩的米粒飞溅出来落在桌上,“自从家里出事之后,我干什么不是亲力亲为,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有意见了?”
“你这是做事的态度?知道的人是破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丧偶了呢!”
“你!”白玲玲气绝,双手叉腰,声音大的像是要掀翻屋顶,“好啊季伟,外面无能,回到家里逞英雄了是不是?!”
安洋破产,事业沦落到这一步,季伟最忌讳的两个字就是‘无能’,这无疑是甩在他脸上的巴掌,连他最后的尊严都打掉了。
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盘子里的菜都在抖,“自从公司出事,你除了埋怨没有帮助过我一点,我什么都不要求你,你倒好,不仅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还嫌我无能起来了!白玲玲,你别忘了,嫁给我这么多年,是谁让你衣食无忧,过上安逸日子的,谁都能说我季伟无能,就你没资格!”
“你有本事让我一辈子都过得衣食无忧啊,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也没说自己会破产!”
“好啊,还是把你心里话炸出来了,你就是嫌我没钱了是不是!”
这个问题季伟已经不是第一次问她,每次两人都因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一次又一次的被逼问,一次又一次的搪塞,白玲玲终于烦了恼了。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否的点头,“是啊,我就是嫌弃你怎么了?本来当初结婚也不是因为爱情,我要是长得不好看,不能给你有面子,你会娶我?怎么现在还要求起来了?”
人到中年,接近万年,这种扒开戴了一辈子面具,露出丑陋不堪面目的事情,让两人一时间都没了声音。
白玲玲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来,狠狠仍在椅子上,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