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嵘抓准时机，几乎匍匐着身子挪动到了坡道下面，他不时抬头观察上方的石壁，在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暴露的情况下，判断出季景然的位置，选择了正个高地最后方的方向。
他没有武器，唯一能够突击的方式，只能是从对方的正身后，正面突袭没有胜算，不管他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季景然全神贯注的盯着石壁下露出的那一块黑色的布料，枪口已经瞄准，只要对方一有动作，他会果断射击。
所有的精力都紧盯着那一处，耳边的雨点声有些嘈杂，或许是太过紧张，以至于季景然根本没想到这只是戚嵘的障眼法而已。
顺利的绕到了整块高地的最后位置，戚嵘在爬上去之前捡了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子，匕首紧握在右手中，他抬腿迈上去，看到季景然夹在两棵高树之间的身体。
微微弓着，脑袋往前探，正紧盯着下方，丝毫没有察觉他的靠近。
戚嵘屏住呼吸，将脚步放到最轻，短短十来米的距离，他像是走在万丈悬崖间的绳索上。
看着那一抹蜷缩在地面上的身影，一步，两步，慢慢靠近，最终在离季景然不到三米的位置忽然听到下面传来‘咔哒’一声。
戚嵘愣了下，突然想到什么，在季景然转过身来的瞬间，将手里的石头卯足劲扔了出去。
石块带着巨大的力道以旋转的角度准确的砸在了季景然拿枪的那只手上，子弹偏射到旁边的树干上，戚嵘不等他反应过来，立刻飞扑向前，直接将人按在了地面上。
季景然在看到石壁下面支撑的衣服掉落时，就想到了是戚嵘的计谋，只是那个男人太快了，就算他用最快的速度按下扳机也没能先一步得手。
两人扭打在一起，戚嵘死死扣住季景然的右腕子，肉身近搏最怕的就是子弹，枪成了两人之间的关键。
季景然瞥见他手上拿着的匕首，使出浑身的力气猛地翻转过来，双腿岔开整个人都骑在了戚嵘的腰上。
右手动不了，左手还能活动，挥起落下狠狠给他两拳，趁着这个空档将刀尖掰向他的肩膀，就势按下去。
‘噗哧——’
刀尖儿没入肉里，鲜红的血液从锁骨下流出，混着雨水瞬间氲成一片。
血腥味蔓延开来，刺激着季景然的神经，他攥着刀把又狠狠转了两圈，刀刃儿搅着他的皮肉，深可见骨。
尖锐的疼痛没有让戚嵘松懈，反而将他刺激的更加清醒，曾经常年的恶魔训练让他熟悉了一切极端环境，这其中也包括受伤和疼痛。
就在季景然以为戚嵘已经没力气反击时，这人下盘蓄力，猛地往上一窜，直接将他整个掀了下去。
身体失去平衡，手枪脱力甩了出去，在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位置。
两人几乎同时朝枪支方向跑去，戚嵘快了一步，却被季景然在后面死死拖住了脚踝。
求生的欲望让季景然煞红了眼，他直接张嘴用力咬住了踝骨那一块肉，像是凶猛的野兽进食，几乎撕掉。
戚嵘闷哼一声，反手将匕首插进了他的大腿外侧，避开了主动脉，不会伤及生命。
季景然也是不要命了，竟然二话不说握紧了刀柄重新拔了出来。
伤口处一阵血流喷溅而出，部分落到了季景然脸上，他也丝毫不在意，立刻挥舞着朝戚嵘那边猛烈的刺过去。
戚嵘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手枪，又看了一眼在后面不断纠缠的季景然，后牙根死死咬合在一起，眼看着刀子插进了他的左脚，用最后的力气往前挪动了一块，稳稳的拿过了手枪。
人的身体到达极限程度，就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满心满眼之后最后那一个目标。
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季景然的右手手臂，拇指食指果断叩击，与此同时，那明晃晃的刀子再一次朝他身体袭来。
这回，不再是脚腕也不再是肩膀，而是他左边的胸口……
刀子和子弹一同落下，紧接着，枪声又一次响起。
季景然的右手也被击中，他再也没办法做出一丝一毫的反抗，看着戚嵘胸口插着的刀子，他变态又疯魔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戚嵘你也有今天哈哈……搭上自己的命也要逮捕我，在国内当你高高在上的戚总不好吗，非要抓住我才有存在感？”
戚嵘死死盯着那张扭曲的脸，他将掌心的手枪扬下石壁，雨水落在脸上，模糊了视线，“抓捕你这样的砸碎，是我曾经作为军人和救援队长的信念。”
闻言，季景然愣了下，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他情愿这个男人耍狠的折辱他，成王败寇，他都懂的，可即便到了现在他却说信念感？
这让季景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而戚嵘永远都高他一等。
“loser。”戚嵘邪笑，失血过多让他被雨水淋透的身体在不自觉的颤抖着，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可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无比坚定，“季景然，从你走上这条路，这辈子都会被打上失败者的标签。”
冯远征跟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他二话不说冲上了高地，目光落在戚嵘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眼睛像是被什么刺了一刀。
他跑过去从身后口袋里将手铐拿出来，稳准狠的拷在了季景然的手腕上。
没有任何的欣喜和安慰，冯远征转身看着戚嵘胸口明晃晃的匕首，眼睛倏地红透，声音都是抖得，“队医就在后面，马上就能下山了，你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儿……”
出过这么多次任务，经历过比这还要凶险百倍的事情，却没有哪一刻让冯远征如此的惊慌失措过。
戚嵘看到冯远征赶来，心里那股劲儿忽然就松了，身子底下的仿佛不再是松软的土壤，而变成了无比刺骨的冰块，思维打乱，眼皮变的有些沉，不由自主的想要闭上。
眼前画面消失的前一刻，戚嵘笑了，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人……我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