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伟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夫妻这么多年,他能够感觉出白玲玲身上那股怪异的劲头,但细想之下,她一个成天在家呆着的家庭妇女能做什么呢。
无非就是情绪来了,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猜忌着对方的想法,一段冗长的沉默后,还是季伟先开口,冷冷责备了句,“景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以后不要乱碰。”
白玲玲如获大赫,哪里还有什么怨言,满是庆幸的点头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季伟横了她一眼,走到沙发前坐下,伸手将桌上的烟盒打开,取了一支烟点燃,才抽了两口便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你今天来干什么?”
白玲玲搓了搓手,走到他旁边跟着坐下,“我刚从警局看了季优,顺路过来看看,你跟景然最近回家的次数都少,我不放心。”
季伟依旧眉头紧皱,脸上没有一点听到之后的动容,一门心思都扑在公司上,其他任何对他来说都是多余。
不过说到家,季伟想到今天接到的通知,“对了,有件事正好跟你说。”
白玲玲眼见话题岔开,人放松了些,“什么事?”
“家里的别墅可能过两天要抵押给法院了,公司这边资产和账面都有问题,房车都要贴封条。”
“什、什么?!”白玲玲惊得瞪大眼,“没收?”
“嗯。”季伟夹着烟的手指用力几分,“再拖下去,如果想不出办法,公司会进入破产程序,你也有个心理准备。”
“……”
公司破产,白玲玲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她对安洋地产也好对员工也好,都没有深入的了解和感情,对她来说,只要维持住现在的生活就可以。
就算公司不行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抛售股份套现,然后平稳的度过下辈子也不错。
可是季伟刚刚说什么?
房子和车子都要没收?
从公司出事到现在,白玲玲第一次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压力和打击,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季伟。
相比于她的大惊小怪,季伟显得很淡定,明显是提前得到消息已经默认接受了。
白玲玲瞳孔慌乱的颤抖着,半晌才缓过神来,“那、那我们以后住哪里?城南的公寓吗?”
在搬进别墅之前,季伟是住在城南公寓的,两室两厅,面积不大,那时候他公司的情况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算是他起家的地方。
白玲玲就住过几次,一来是不愿意住小房子,二来当时也是看准了季伟有钱这一点。
现在公司出事,季优还在关着,她不敢说什么,退而求其次住到公寓也不是不行。
然而,季伟的下一句话却将她最后的期望都打破——
“城南房子前段时间已经做抵押了,别墅没收你暂时租个房子住。”
“租房?”
白玲玲简直晴天霹雳,所以她现在的处境是连个居身之地都没有?
混了这么多年,跟着季伟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比身边的人都过得要好,人前人后总是听到奉承夸赞,可到头来竟然连个家都没了……
白玲玲一下崩溃了,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季伟,别墅不能没收,你想办法跟法院那边说说,找人通融一下,我不可能去租房子的!”
“找人?”季伟冷笑了声,“你以为我没找?他戚嵘现在就是要把公司往死里整,我就是找天王老子都不管用!”
不管是找谁,但凡是提到戚嵘这两个字,对方都退避三舍,他大张旗鼓的将安洋往死里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帮他就等于是跟戚嵘作对,有几个敢帮的?
这些天在公司,季伟眼看着项目停摆,高层变动,现在就连董事开会每天都在争吵。
拿什么支撑安洋?
季伟找不出任何转圜的余地,只能苦苦支撑着,每天都在巨大的精神压力面前崩溃无数次。
他这辈子的心血就这样毁了,他比任何一个人都难受。
家庭,亲情,爱情……一切都没有事业来的重要,没有安洋,他什么心思都没有。
这个年龄想要东山再起,几乎白日做梦,一旦安洋进入破产程序,不论是谁都无力回天。
白玲玲想到今后的日子,一家三口挤在一间小小的出租房里度日,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咬牙,目光狠厉起来,“季伟,如果你把房子卖了咱俩就离婚!”
“离婚?”听到这两个字,季伟终于肯抬头正眼看她,将烟头狠狠按灭在烟灰缸中,油腻腻的脸上不留一点情分,“好啊白玲玲,老子以前风光的时候没少让你过好日子,现在落魄了你要离婚?好好好……离婚是吧,可以!但是家里的东西你一样都别想带走!”
白玲玲也只是随口提一句,可是听到对方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钱之后,也动了火气,“家里?现在还有家吗,我跟你这么多年,你给过我什么!季优现在被关你别说去看了,问都没问过一句,你说我贪财,你才是掉进钱眼的那一个!”
‘啪——’
随着话音落下,季伟狠狠甩了一巴掌,掌风从面前扫过,稳稳落在了女人的左边脸颊上,盛怒之下,力道不加克制,直接将她打倒在沙发上。
白玲玲整个身体都侧着倒下去,火辣热胀的感觉从脸颊一直传递到脖子根,有那么一瞬间,她脑袋都嗡的一声,懵了。
这么多年,不论怎么样季伟都从来都没有对她动过手,更别说直接甩巴掌了,推推搡搡她可以接受,可这一巴掌,是直接将她最后的一点感情都打没了。
嘴角被牙齿磕破皮,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白玲玲撑着身体站起来,眼底已经有泪,颤颤巍巍的质问他,“季伟,你打我……?”
季伟手哆嗦了一下,心里已经后悔,可话到了嘴边,俨然又是不依不饶,“你说这些话就是找打!”
白玲玲眨眼,眼底成串的泪水眨落,她笑了,“呵呵呵……你行啊,季伟,你真行……”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