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怕的就是连皎跟季溏心之间扯上关系，不论是通过什么，亦或者是怎样的关系，他都不允许两人之间有任何的交集。
可现在她说什么？
J大。
J市这么多一线大学她都没有选择，偏偏一口选中了J大，戚嵘当即心里‘咯噔’一下，熟悉的焦虑感涌上心头，一时间，他甚至不敢随便下定论，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电话那头连皎开口。
后者过了半晌才小声开口道，“阿嵘，我认真仔细的想过了，我是真的很喜欢画画，现在除了这一件事之外，很难有再能提起我兴趣的东西了，你就让我去吧。”
她的语气跟往常无异，话语间也只是在为学习画画这件事情做争取，找不出任何的猫腻，可越是这样，戚嵘就越是心慌。
J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特别像他们这样顶尖的圈子，但凡是在这片发展的都互相彼此熟知，所以慕白之前的话都在慢慢应验着，连皎一旦回国，很多事情或许就都不会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比如现在，她这样的想法无疑已经触碰了戚嵘心底的红线。
“画画可以学，地方我会给你安排。”他几乎没有什么商量余地的直接回绝了她的要求。
这个答案在连皎的意料之中，然而回应的话她也已经想好了，假装莫名的问道，“为什么？J大不方便吗？”
“嗯，我会给你安排一所关系比较熟悉的院校。”
“阿嵘，我是去学习的，并没有想要找关系通融，再说了Ｊ大的美术系是最好的了，别的地方恐怕没有比得上的。”
戚嵘有些郁结的抬手捏了捏眉心，“我可以给你找最优秀的美术教授，只要你点名，不论在哪个学校谁都可以。”
话说到这个份上，连皎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他是铁了心的要拒绝到底了，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打算动摇。
但她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靠近季溏心是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不能有半点差错，她必须想尽办法的接近那个女孩。
于是，在听到戚嵘这样的回绝后，连皎并没有放弃，转而提起了自己的父母，“阿嵘，我知道我这样的坚持很任性也很让你为难，但是能去最好的美术专业学习，一直都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父母对我的期望，现在他们都没办法在我的身边，作为女儿，我过成这般模样，也只有这一点能让他们觉得宽慰了……”
她说着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几分哭意，想起父母，其实除去演戏的成分，连皎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在的，毕竟从高中之后，她的人生已经是一团糟，高中之前的十几年，父母也是将她当成家里的小公主来对待，总归心里亏欠。
听到她说起自己的父母，戚嵘薄唇紧抿，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的是许多年前，他亲口答应连皎母亲会好好照顾她的承诺。
那时候因为家里变故还有连皎的原因，她母亲身体一蹶不振，悲痛欲绝加上病情的折磨，没过几年就过世。
在最后的那段时间，戚嵘回去了一趟，看着病床上那张消瘦苍白的面容，他心里无比的煎熬，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才造成。
他答应过她母亲会一直照顾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丢下她，事实证明他也做到了，十年如一日没有变过。
话筒里静悄悄的，戚嵘没有开口说话，连皎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话影响到这个男人了，她乘胜追击不肯放过一点希望，“阿嵘，你就让我去吧，别的事情我都无所谓，就这一件你答应我吧，不然以后清明到了母亲墓前，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当时看在我妈的面子上，行吗？”
她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让戚嵘生出一种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的错觉。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一想到连皎过世的母亲，还有至今都在狱中的父亲，那种巨大的压抑感再一次包裹了他全身。
连皎变成这样，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有什么立场去拒绝她的要求？
他的拒绝，会变成再一次手刃在连皎母亲心头上的刀子，他不想，这是他心底里隐藏最深刻的伤疤，他跨不过去这个坎儿。
可是Ｊ大不是别的地方，他做不到随便答应，他必须要去想一个完全之策，一个让连皎来到Ｊ大却永远不会发现季溏心的万全之策。
沉默半晌，男人终于开口，“我会考虑。”
连皎暗自松了口气，“真的吗？阿嵘，谢谢你，我母亲在九泉之下一定也会为我高兴的！”
相比于她的开心兴奋，戚嵘则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有些淡漠的开口道，“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学校的时候安排好我会跟你说。”
“好，你也不要熬夜，身体会吃不消。”说完，她又连忙道谢，“阿嵘，谢谢你，晚安。”
那话里的意识，就像是明天就要到Ｊ大上学了一样。
“晚安。”
两个字脱口，电话终于挂断。
寂静的夜明明还是如此安静，可他的心却燥乱起来，再也无法回到刚才的状态。
这一通电话打了将近十五分钟，时间不算太久，可对他来说却是无比的漫长，之前连皎的电话从来都没有让他这样抵触过，可现在他却有些怕看到她的来显。
将手机收起来后，男人将视线调转向卧室房门，沉沉吐出一口气后，抬步径自走到了门口。
伸手将门推开，床上的小人儿正靠着床头将自己缩成一圈，纤细的手臂环住膝盖，听见动静后便朝他看过来。
黑白分明的眼珠湿漉漉的，眼眶毫无疑问是红的，刚才从她手里接过电话的时候，她眼角已经有泪，等他出去一定是哭过了。
心里本来因为她偷听自己的电话而产生的小小不愉快，全都在这楚楚可怜的眼神中化为乌有。
还没怎么教训就哭了，饶是他一颗比铁还硬的心都狠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