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声音里又染上鼻音,戚嵘看着她乌黑的头顶,体内翻涌的怒火还没倾泻干净,终究是怕她哭出来,卸了手上的力气。
季溏心心底暗自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庆幸,这人忽然抬脚狠狠踹在了赵哥的脑门上,巨大的冲击力震荡着连带着嘴巴都被牙齿磕破,赵哥生生挨下这一脚,彻底疼晕过去。
戚嵘将人揽进怀里,身上的戾气还在,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肃杀的感觉,他伸手将门来,对上那一道道带着惊惧看过来的目光。
喧闹的KTV,这一块空间安静的可怕,经理偏头朝包间内看了一眼,赵哥已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上去就跟咽气儿了一样。
不过半分钟却让人感觉像是过了半年,不知道是谁,突然上前站了半步,战战兢兢的开口,“戚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是您的女人……”
狭长的眼眸扫过去,带着浓重的煞气和警告,那人自动收了声,至此,再没人敢多嘴一句,主动让开一条路看着男人拥护着怀里的女孩离去。
……
出了KTV,戚嵘直接将她带上了自己的车,他今晚喝了酒,自然是不能开车的,但是看着坐在后座上没有任何反应的女孩,心里那股无名火又重新烧了起来。
“出去。”他冷着脸开口,对着刚上车的代驾道。
那人见车里氛围不对,自然不敢多说话,立刻拿着自己的东西出去,关门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等。
车门关上的声音让季溏心抬起头来,男人黝黑的双眸正紧紧盯着她,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和严厉,“让你下去没听懂吗?”
季溏心当然不会以为他是真的要赶自己走,默默低下头,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几分钟过去,两人还在僵持,戚嵘知道她今晚受伤不想再让她受到惊吓,不停在心底劝告自己一定不能发火,可真的看到她身上那不三不四的装扮时,怎么都忍不住。
大手捏起她的下巴却也注意着力道没弄痛她,眸光清冷的落在她脸上,“来这里打工?”
这句话让季溏心眼波微微摇曳了下,明明只是寻常问一句,可她就是能听懂他话里的那份嘲讽。
事实摆在眼前,她百口莫辩,无话可说。
殊不知这样的沉默让戚嵘更加怒火中烧,修长的指尖从容不迫的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必须看着自己,那两道犀利的目光穿破车厢内昏暗的灯光,直直刺进她的眼底,“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之前?
季溏心愣住,本来今晚已经吓得脑子转不动,这会儿更是无从记起。
她眨着一双眼睛不安的看着自己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告诉戚嵘她压根就没听进去。
“呵,”男人轻笑一声,冰冷的嘲讽倒也没留半分余力,“季溏心,你是真单纯还是不自爱?是我给你讲的太少社会险恶,所以你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知道来这里喝酒的人都是什么人吗?穿成这样来打工,在那些人眼里,你跟陪酒出台的小姐就没什么两样!”
“我不是!”季溏心只觉得脸上火辣一片,比刚才被打的那两巴掌还来得让人难堪,戚嵘说的每一个字都刺的她耳朵生疼,眼底聚集起的雾气模糊了男人英俊的五官,只剩下一个欣长健硕的轮廓,突然涌起的情绪让像是沸腾的热水,她眼神灼灼的凝视着他,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我只是出来的时候身上没带钱,想打工赚点吃饭的钱,我已经想好明天就不来了,谁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如果知道是这样,就算是给她再多的钱,她都不会来。
她什么都能忍受,唯独忍受不了别人的误解,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打工就去正规的商家,偏偏选这样地方,还是说给的钱多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季溏心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承认是因为这里的薪酬高才来的,存了侥幸心理,可她没有做任何出卖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没有。
愤怒与委屈一同涌上心头,季溏心觉得自己的鼻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酸涩难忍,她瞪大眼睛却依然阻止不了那翻涌而出的泪水,一颗一颗接连不断。
“是,我承认我就是想要钱,就是觉得这里工资高才来的,但我从来都没想过出卖自己的尊严,这样错了吗?我是没有钱,可我有底线,我知道什么是好歹,也会明辨是非,就是因为没有钱所以就应该被瞧不起吗?一个为了生活而挣扎,尽管再痛苦都没想过放弃的人到底有什么错?!”
她终于将自己的委屈全盘托出,认怂又怎么样,再不说出来她就要憋死了。
她默默流泪没发出一点声音,啪嗒一滴落在男人手背,像是被硫酸烫到,他急忙松开手,无声攥紧。
戚嵘看着那小溪一样源源不断涌出眼眶的泪水,脸色难看至极,却不得不板着脸训斥,“努力生活没错,可你心里的自卑大过自尊,那份小心翼翼藏让你看不到什么是更好的,而你心甘情愿的被蒙蔽,不愿做出改变。”
“……”
“季溏心,你要带着你的自卑心理过一辈子吗?”戚嵘看着她湿漉漉的小脸,大手抬起朝那婆娑的眼睛抚去,还没碰到便被她倔强的偏头躲过。
她肩膀颤抖的厉害却拒绝所有安慰,像一只浑身都是刺的刺猬,将自己保护在坚硬的躯壳下,“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从小我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我必须要看人脸色生活,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你说我自卑,换做是正常人,谁又能受得了?”
她也恨那个懦弱自卑的自己,可没有谁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她也不想的,所有的生活环境和经历塑造了这样一个她,又有什么办法?
戚嵘望着那如同被水洗过的晶亮杏眸,或许是今晚经历的太多,亦或许是她情绪挤压到了顶点,这一刻,她的眼神是那么赤诚。
心软来的如此突然,其实骂她的时候他心里又何尝好受,这个才满二十岁的女孩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牵引他心中的情绪。
戚嵘不由分说的扳过她的脸将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泪痕擦干,再开口声音已经软了下来,“以前你在季家,现在你是我的人,所以你不用再唯唯诺诺,只要不是触碰底线的声线,我都不会阻止你去做,至于成本是多少,我不在乎,我戚嵘的女人,不需要为我争脸面,但也绝对不能让人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