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喜欢纵横集团内控合规部的这种气氛,一个企业的内控部门,搞得像国家机器一样,会客厅压抑得很,我一个人坐一边,对面坐一排人,摆出一副审讯坏人的样子,谁不恼火?
前面有丁显成做榜样,我一点儿也不怕,便道:
“雷总,冯总!我们对坐这么久,我想问一下咱们今天谈什么事儿?冯总给我打电话说三哥在这里闹大事儿,我在这房间一坐,雷总说我指使了三哥闹事!
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口口声声说三哥闹事,三哥人在哪里?
我是以朋友身份过来协助解决问题来的,当事人毛都没看到,你们齐刷刷的坐在我面前,这是什么套路?”
我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就算是杀人犯被国家机器控制了,我们也能探监吧!三哥来了集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没有见到人,我们谈什么?”
我开口摆出的第一个条件有理有据,无可厚非。
丁显成闹事打人了,事情搞得比较大,就算是派出所把他抓了,我来解决问题要先见一下肇事者,这不过分吧?
雷鹏程皱了皱眉头,冯丹道:
“你现在不方便见丁显成!丁显成现在已经被控制……”
“被控制?谁控制他,你们控制他?还是衙门控制了他?如果是后者,我觉得我们换个地方,直接去局里,我马上去请律师解决问题!
如果是前者,我就问你们,集团内控合规部凭什么控制人?你们是不是私设刑堂?”
冯丹一拍桌子,道:
“陈彬,你不要东拉西扯,那样解决不了问题!你现在要解决问题,就要正视事实……”
冯丹是高人,在这个场合雷鹏程不适合讲话,因为丢面子的是他,他讲得越多,丢的面子越大,所以冯丹出来主持,而且表现得很强硬。
我和冯丹是盟友,所以她越强硬,我心里越有底,我压压手,道:
“你等一下,不急!”
我掏出手机就拨电话给丁显成。
电话接通,我直接问:
“三哥,你还在不在内控部?在的话咱们就见个面,我在会客厅!”
我电话一打,我就听到外面好像隐隐有点动静,冯丹的脸色就变了。
我道:
“这样啊,我先见一见肇事者了解一下情况,你们稍等一下!”
我撂下冯丹几人就出门了,丁显成肯定在这里,他在冯丹的办公室,门口守着一群保安,都知道丁显成是三太子,保安谁敢碰他一根指头?
如果是其他的员工敢闹事,分分钟报警了,这么大的集团,上门闹事,而且还打砸财物,来个从重从严处理,进了局子没有三五年别想出来。
但是丁显成的身份特殊,谁也不敢把警察给喊过来动真格。
冯丹的级别M6,按照集团的标准分配的办公室挺不错,装饰格调蛮高,丁显成一眼看到我,我明显看到他眼神中闪烁着光彩。
男人到老都是孩子,丁显成今天的举动是一件大事儿,就好比小时候我们闯了天大的祸一般,心里忐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又还想跟小伙伴分享。
我看他一眼,就读懂了丁显成的表情。
他分明在向我表态:“怎么样?我说到做到,从不说空口白话,现在我的活儿干完了,该你了!”
我面带微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道:
“三哥,你真是个人才,狗日的,喝酒吹的牛你都能当真,我能说什么呢?佩服你!”
丁显成道:
“我什么都不怕,我反正一无所有了,我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才积攒一点东西,雷鹏程这个狗杂种就是不放过我,既然他能做初一,那我就能做十五!
他敢搞我,我现在就要搞他,妈的,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姓雷的不给我活路,我能给他活路?”
丁显成扯着脖子,言语激昂,那家伙神气活现的样子真的是前所未有。
我认识丁显成也有些年了,从来没发现这家伙还有这么一面,所以说人真的很复杂,当一个人被逼得太厉害了,他可能会迅速蜕变。
丁显成也是被雷鹏程给逼惨了,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才干成这件事,雷鹏程从根子上给他截走了,这不啻于是要他的命。
所以丁显成变了,发狂了,豁出去了……
我给丁显成扔一根烟,我们在冯丹的办公室吞云吐雾,我道:
“待会儿我会尽最大努力和雷鹏程谈,你要做好谈不妥的打算!不过,我有个底线可以给你保证,你的自由不会有影响。这一点我可以给你保证!”
丁显成道:
“我既然豁出去了,那些我都不考虑了!自由顶个屁用,这年头没钱就是软体动物,生不如死!雷鹏程断了我的财路,就如同杀我的父母,我和他不共戴天!
反正这事儿你去谈,大概率是谈不拢,如果谈不拢 ,我不会善罢甘休!老子反正就吃住在集团,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到姓雷的办公室给他一嘴巴子!
老子打一天不过瘾,天天干他娘的,我不怕,他可以让警察来抓我,让我去坐牢!
进了监狱我不用忍受这世俗的冷眼,我觉得所谓的自由更舒服舒坦!”
我哈哈大笑,丁显成这是彻底耍赖了,仗着他三太子的身份碰瓷呢!这世道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雷鹏程也是一世豪杰,这事儿现在不好收场。
我不由得斟酌待会儿怎么和雷鹏程沟通,恰在这时候,我手机响了,来了一条短信。
我一看短信开头三个字:“丁显兵……”
丁显兵给我发的消息,三个字:“你先撤!”
我看这三个字不明所以,不知道丁显兵为什么忽然发这么一条信息,是不是点错了?
我在迟疑间,忽然感觉外面有大动静,整个内控合规部的员工一个个像赶飞的鸭子一样各就各位,我拉开窗帘,想仔细看一下原委。
冯丹的电话来了,我接听,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听有人喊:
“董事长好!”
“那个王八蛋在哪里?”丁德芳的声音。
“完了!”丁显成坐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一样,一下就萎了下去,刚才那不要命的姿态哪里还有?我看他一秒钟就变成待宰的鹌鹑,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