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娇的情绪非常不稳定,而无巧不巧,我把车停在了当初我和苏雪娇第一次亲密的那一棵大榕树下面。
我问她,今天跳楼的人她是不是都认识。
苏雪娇点点头,道:“两个人都认识,本来昨天我们一起约好的,说是一起商量怎么处理问题的!
其中这两个人说没有办法了,只能一死了之,当时我们都很绝望,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真的就一跳死了!”
苏雪娇情绪渐渐的转阳了,她开始哭了,她紧紧的抱着我,身体瑟瑟发抖,她吓着了,又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我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跟她讲:
“雪娇,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借两百万吗?”
苏雪娇豁然抬起头来盯着我,我一笑,道:
“我就担心会出现像今天这种情况,我借你的两百万一分没动,就放在那里!但是两百万现在看来还不够啊,你呀!你的野心实在是膨胀太快了……”
苏雪娇直接吻住了我,一番长吻之后,她说:
“陈彬,你真的是替我着想,有两百万,现在我可以多坚持三个月!”
我能够感受到怀里女人的精神在恢复,因为在绝望中,她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问我:“这棵榕树你还记得吗?”
我一笑,道:“你想说什么?”
苏雪娇盯着我,道:“我想让你爱我嘛!我真的想,特别想……”
卧槽!
我说你什么脑回路,刚刚还要死要活的人都要崩溃了,你这个时候想那事儿?
苏雪娇不管用,直接向我扑了过来。
同样的地方,不同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穷困潦倒,苏雪娇却是有车有房一族。几年过去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名一文的小子了,而苏雪娇反而走到了绝望的地步。
所以说人生的事情真的很难讲,野心勃勃的人通常都面临大起大落,平平淡淡有时候似乎才是真。
一番折腾,我感觉苏雪娇的精神恢复了很多,她跟我讲:
“彬,去东部华侨城吧,我把手机关机三天,我们在东部华侨城好好的安静几天!”
重新开车出关,到地方的时候差不多天已经黑了,我们住在最好的酒店里面,住着套房,看着星空。
我跟苏雪娇讲:
“雪娇,如果你觉得压力大,你把房子卖给我一半,我帮你分担一些!”
苏雪娇凑到我身边,温柔得像一只猫,她问我:
“陈彬,叔叔生这么大一场病,你还能有闲钱,看来这几年你真的挣钱了!我一直觉得你可能一个月也就挣一两万呢!
“一个月挣一两万不算多吗?应该也还可以了吧?”
苏雪娇认真的道:“是可以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现在想一想觉得自己之前真的太可怕了,我觉得我们这帮人都是疯子!”
我问苏雪娇:
“你上次带我看的那个辛姐现在什么情况?她不是你们这帮人的头吗?”
苏雪娇摇摇头道:
“她太惨了!她的一切都赔光了,昨天我送她回浙江了,明年她可能又要去干酒店的服务员了!”
我端着茶杯,轻轻的晃动,看着茶杯中的水翻滚跳跃,内心无尽的唏嘘感叹。
07年是疯狂的一年, 我想周小双说我父亲是我最大的恩人,是有福之人,那个时候我对那句话理解没有那么深刻。
现在我想这句话,真的是各种滋味浮现在心头啊。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生病,我可能也会在深圳干起来,凭我之前干业务的那股疯劲儿,猛劲儿,我一旦在房市或者股市上尝到了甜头,我可能会和苏雪娇一样极端。
反正就是大干快上嘛,成功会让一个人飘起来,会迅速的让一个人失去冷静的判断,会刺激一个人从冷静走向疯狂,然后从疯狂走向更疯狂。
最后的结果就是在最疯狂的时候,大幕落下,疯狂就是毁灭,就是一切都成空。
因为父亲的病,我这一年躲过了这些种种的疯狂,我想我是幸运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上天赐给我们的一切都应该感恩,生活中的苦难能教给我们刻骨铭心的道理。
像父亲的这一场病,真的让我明白了很多的事情,让我更加的沉稳,更加的通透!人的一辈子,该怎么活才算是不虚此行呢?
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想法肯定是不一样的,现在我觉得自己就过得很舒服,我对自己的现状就非常满意了。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生病的经历,我想我是不会满足的,不管我挣再多的钱,我也不会满足,因为那个时候我不懂人生,没有经历过挫折。
没有经过挫折的人是不懂得珍惜生活的,那些上天的宠儿,他们的人生太一帆风顺,对这样的人,我们不应该羡慕,而应该同情。
因为他们年轻的一帆风顺,可能会让他们到了中年之后因为一件小事儿一蹶不振,从而毁掉一生。
我跟苏雪娇讲,应该要感恩这些挫折,感恩这些痛苦,感恩这当头一棒!
苏雪娇被我说得心情好了,我就有点遭殃了,这个女人对我越满意,就越要跟我折腾,就这么一个套房酒店, 哪个地方我们都要走个遍。
我跟苏雪娇交了底,我告诉他我还她两百万之后,我最多还能拿出四百到五百万的资金,苏雪娇道:
“有这么多钱,差不多可以坚持一年了!我陆陆续续再处理一点房产,节省着消耗,应该能度过难关!”
我想跟苏雪娇讲,说其实这不算个事情,因为就算我身无分文,我现在还应该有能力调动一千万以内的资金。
但是我想了一想,还是不说了!说这些没有意义,我只希望苏雪娇能够吃一堑,长一智,通过这件事之后,能明白一些道理。
……
这个春节似乎注定了太平不了,我和苏雪娇在东部华侨城住了三天,差不多就过了农历小年了。
这都要过年的节奏了,我们天天关心的都是老家那边的冰冻灾害的问题,我尤其担心冰冻严重了,我爸妈他们没有白菜吃。
我们南方不比北方,北方是很早就把白菜采收了通过菜窖储藏的,而我们南方天气暖和,白菜都是在地里不管,直接让其越冬。
但是今年这么一冰冻,可以说是几十年未遭遇的严寒,老家那边老人就没菜吃了,蔬菜供应紧张,就只能天天大鱼大肉喽。
我想着回香蜜湖,把袁朵她们给放了,然后安安心心的过春节,周小双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他跟我讲,说董武国不见了,失联了,家里人急疯了。
周小双道:
“股市跌了,连续跌,估计是亏了钱!”
周小双这边电话刚挂,董姐的电话又来了,董姐是真的急了,打电话都带哭腔,她跟我讲:
“陈彬,武国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好大哥,他不见了我们肯定都是找不到的,只有拜托你想办法了!”
我立马头大了,这是周小双安排的任务, 周小双又是老婆那边压下来的责任,所以对我来说这就是个政治任务,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了。
我给董武国打电话,电话关机,我便开车去罗湖找,我想他唯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他的那个工作室。
虽然说他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在大喜来登租房子办公,但是我估计他在不断失败之后,也应该会有一种宿命的观念。
那就是以前他发迹的地方,他一定会找那个地方,人都是这样的,成功的时候顺风满帆,觉得自己可以百无禁忌,可以通杀一切。
而一旦遭遇失败了,就不会找自己身上的原因了,而是去把这些东西和命运迷信挂钩,会去找精神寄托。
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在董武国曾经战斗过的那个写字楼里面找到了他,这小子颓废得我不敢认了。
我喊了他一声,他盯着我半天,笑了一下,笑声怪异,让我想到了范进中举之后发疯的那段描述。
笑了之后就是哭,而且是嚎啕大哭。
他说他把钱都亏出去了,几千万都亏了!
我说你炒股怎么能亏那么多呢?他说他加了杠杆找人做了场外的配资,他想翻本,他想要重回巅峰……
卧槽!
我完全无语了,我刚刚和苏雪娇沟通了几天,我对说这些心灵鸡汤一类的话都想吐了。
更何况董武国和苏雪娇又不一样,他更严重,更可怕,更不可救药。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真有上帝的存在的话,上帝一定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家伙,因为他总会刻意的造一些悲剧人物出来。
像董武国这种人,好像就符合悲剧人物的特征,如果一个人一直都是失败,这个人不会成为悲剧人物,一个人成为悲剧人物,就是他好像成功过,就是因为这个好像成功的经历,会铸就他一生都是悲剧的基础,我这么一想,觉得太可怕了。
现在的董武国绝对是最可怕的人,因为他以为之前赚了两千万是他的能力, 他还不知道能力和运气之间的差别,这怎么搞?
我带董武国吃饭, 洗澡,理发,然后苦口婆心的劝他,费了所有的心思,得到了一次开车送他去广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