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在跟傅怀瑾讲戏的时候,傅怀瑾不发一言。
导演有些急了:“你听懂了吗?”
傅怀瑾:“你让我表现出一种别扭的叛逆,对父亲渴望父爱,却因为心中的别扭,行为上却要很抗拒。”
导演一脸的惊喜:“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哦,不太懂。”
“你爸从你小时候就抛弃了你,将你留给爷爷奶奶,等到你五岁才回来,你对他很陌生,但又想靠近他。”
傅怀瑾皱眉问:“他为什么抛弃我?”
“因为他要去追求他的音乐梦想。”
“那他爱我吗?”
“在后面逐渐的相处中,渐渐意识到你这个儿子的重要性。”
“那我为什么一开始就要爱他,他是陌生人,是闯入者,既然我很叛逆,我应该会想要赶走这个闯入者,甚至会捉弄他。”
“他后来想带你去城市,跟他一起生活,你也想跟他去。”
傅怀瑾摇了摇头,思维逻辑十分清晰:“我不会,那不是我的世界,我喜欢这里的一切,有奶奶,有小黄,还有一大片的农田,可以捉鱼摸虾,可以上树掏鸟蛋,可以躺在草丛里晒太阳,我为什么要去所谓的城市?就算因为好奇去了,我也一定想回到家乡,而不是妥协跟着爸爸在城市生活。”
导演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的逻辑能力会这么强!
一旁的编剧一听,却点了点头:“他说的有道理,这才是孩子的正常想法,是我们想孩子想复杂了。”
孩子就是孩子,他没有所谓的利弊分析,也不会认为城市会比乡村好。
失落的乡村,在大多数的年轻人离开后,只留下一些老人跟留守孩子,成年人的悲欢离合,并不会太影响孩子,尤其对于一个从小在乡村长大的孩子,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而父亲回来,只是因为在城市太过挫败,但最后又回到了城市,他是割裂而矛盾的,小孩却是清醒而执拗的,根本就没有对与错。
编剧在听了傅怀瑾的话之后,反而多了一些灵感,扭头便赶紧去改剧本了。
导演看傅怀瑾的眼神有些不同,孩子的戏是最难拍的,当然,他也接触过一些戏不错的孩子,但都有演的成分,而他却能理解角色,甚至是带着自己的感知,这就很不一样。
开机仪式在第二天,但今天已经正式拍摄了,拍的是父子初次见面的场景。
但因为要改剧本,正式开拍时间安排在了下午,莫贝贝就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何,看着小瑾演戏,她比他还要紧张。
肇津饰演的父亲,三十岁,看起来很是颓废,一头凌乱的头发,提着旅行袋出现在了家门口。而傅怀瑾则蹲在门口,玩着弹弓,射树上的袖子,这一幕,原本是拍下他射的动作,随即再利用工具,拍下下袖子掉下来的过程。
但没想到,傅怀瑾对于弹弓还挺熟,一射一个准,只是力道不够,柚子只是晃了晃,但没有掉下来,傅怀瑾又射了一发,这一次,力道够了,柚子还真就掉了下来。
导演也没想到,他还真能玩,反正有几个机位对着,正好拍了下来。
而随即,肇津出现在他的面前,傅怀瑾用弹弓对准了他,一副要用弹弓射他的样子。
但最终将弹弓放了下来,肇津走到他面前,两人四目相对。
肇津意识到眼前的小孩有可能就是他儿子,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糖。
傅怀瑾如狼一般的眼睛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便跑回去了,并顺势关上了门。
而下一个场景,便是肇津已经进了家门,他的母亲六十岁,对于他的态度十分冷淡,显然对于他抛弃孩子独自去城市的事十分不满。
而傅怀瑾知道他是他父亲之后,一言不发,甚至在他又一次掏出棒棒糖给他的时候,直接用手打落了。
导演没想到,这次拍摄竟然这么顺利。
可能是肇津的演技太好,而傅怀瑾则像是完全没有表演痕迹,他那如狼一般警惕的眼睛十分让人印象深刻。
甚至在拍戏的空档,他对肇津的态度也是如此,爱搭不理。
肇津则乐呵呵的对着莫贝贝道:“咱们小瑾有天赋,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叫体验派表演法了。”
所谓体验派表演法,就是将自己完全代入这个角色,甚至有可能到了人戏部分的地步。
肇津也是如此,但这样会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容易入戏太深,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