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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世事两难全(1 / 1)


她只知道,自己在婆家这十年尽力了,这十年来,她自问对得起婆婆,对得起老公。可为什么,他们家人要如此咄咄逼人?

她以前,生怕自己被扣上不孝的帽子,工作家务,生娃带娃,哪头都不敢耽误,一心想做好媳妇,可最后又怎么样呢?

她还是被扣上不孝的帽子,就因为公公那场病让她拿钱,她犹豫了一下,她就在孙家众叛亲离,甚至连同床共枕了十年的丈夫,都想不起自己的往日的好了!

她剁肉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大。

菜刀切到砧板上,一下密似一下!

生肉被切的左右横飞,飞溅出的肉沫围着案板周遭,洒落的到处都是!

她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在切肉了,她在发泄愤怒,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种感觉,她想过用刀子结束公公的生命,如果下不去手,她便选择自我了断,也比在孙家这个无尽的黑洞里,苦苦挣扎的好!

那是什么时候呢?

想起来了,是公公第一次骂她有爹生没娘教的时候,那是她结婚后第三年的大年初一。孙小泯当时不满一周,家里的姑婆们又要在大年初三过来走亲戚!孙家的习俗是,过年亲戚来了上午先吃饺子。他家姑姑们又多,拖家带口的,一来就是二三十号人!

年前收拾家务,带娃,洗衣做饭,准备年货已经够秦笑笑累了,好不容易到了大年初一下午能歇一歇,可王姜却让秦笑笑帮着她包这二三十个人的饺子。

王姜知道秦笑笑初二就回娘家,初一不使唤她,就没时间使唤了。

她自己包那么多的饺子,也很累。

秦笑笑累的晕头转向,大年初一中午的饭菜,烧菜炖鱼,都是她帮婆婆做的。

刚想躺在床上眯一下,婆婆就指派她起来包饺子,她到现在清晰的记得那感觉。婆婆的声音就像在昏昏欲睡时投来的炮仗,吓的她浑身打激灵,从此落下了心悸的毛病!

那年,孩子一会拉一会儿尿,屋外是数不清的面粉和白菜馅,婆婆喊着,“你快点过来包啊,包好了我搁冰箱里头冻起来,等初三亲戚们来了,一早就得烧柴火在大锅煮!不让你在家烧水都便宜你了!”

秦笑笑当时急的哭,她给孙志伟打了无数电话,希望丈夫能回来帮衬一把,可是孙志伟早跟朋友喝酒去了,他说过年就是给男人放假的,嫌秦笑笑打电话烦,关了机。

那天,秦笑笑跟婆婆发了脾气,说自己快累死了,想抱上孩子回娘家,她公公突然从房间里窜出来,说她有爹生没娘教,一点规矩不懂,大过年的没事找事!

秦笑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离婚算了。

公公婆婆的言语是那么的恶毒,冷的就像腊月的冰刀。可是回到屋子,她摸着孩子热热的,软乎乎的小手,她的心又软了。孩子那么好,婆婆公公那么毒,她那个老公呢?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在家帮她一把?

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萌生了想搬出去的念头,她以前思想传统,总跟孙志伟说咱们要在家跟父母同住,方便照顾他们。可是后来的细碎折磨,让她真的忍受不了了!

她那年一边哭着包饺子,一边把手里的面团想象成公公,每捏一下她都狠狠用力,想一手捏死他!婆婆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埋怨她捏的手劲重了,面皮都捏薄了......

回想前尘种种,秦笑笑被孙家人可谓制约的死死的,后来孙家人看她老实,越发变本加厉,一事不顺着公婆就说她没教养!

秦笑笑又确实没有妈妈,心生自卑,以为她确实做的不够到位,总想改变自己被大家接受认可。可这么多年过去,秦笑笑还是没有被认可,她那点善良和真诚也没了。

今天,她对这帮老太婆没有一个好脸色,“姑姑们,快点走吧!我跟孙志伟都过到这把家业了,你们骂我什么都好,不孝顺也好,牛逼哄哄也好,我无所谓!”

她心里面,信仰坚定。

只要不把外人的评价看的那么重要,他们就没法再欺辱她了!人是活给自己的。

她经历了十年不幸的婚姻,蹉跎了十年,压抑了十年,终于明白这个道理。

孙家姑姑们被气的乌眼鸡似的。

眼看秦笑笑连王姜也容不下。

王姜的处境突然尴尬,沉默片刻后,她终于有了骨气,硬气起来,气呼呼的回到房间收拾行囊,“哼,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叫我走,我就走,咱们走着瞧吧!”

她只有几件冬衣。

简单一个包袱就收拾好了。

孙小泯想挽留王姜,出门喊了几声奶奶别走,又被秦笑笑拉进屋子,不许他再出声。

王姜跟着孙家姑姑们走了,在坐公交车回去的路上,王姜的怒火消了一点,后悔着刚才的一时冲动,指责起孙家姑姑,“你们惹她干什么,我回去谁负责我吃喝拉撒,笑笑说的对,你们觉得我跟谁能幸福,就把我送哪儿吧?老大姐,要不我先去你家住?”

孙家大姑一脸惊愕,“我家媳妇我可不敢得罪,人家肯定不愿意让你去住!”

“那二妹呢,我去你家?”王姜又问。

她实在不想回老家自己住那么大的宅子,不但晚上害怕,还要面对那群催债。

孙家二姑姑为难说,“我现在还在老大家和老二家两头轮着住呢!”

王姜突然绷不住了,自以为的坚强瞬间破碎,“那你们为难笑笑干嘛呀?人家现在不让我住了,你们就这么高兴?我早跟你们说过,她现在不好欺负了,不是从前了!”

孙家姑姑们也想不事情发展的这么糟,在他们心里,秦笑笑这个人只要稍微点拨几句,会听话的。可现在,她怎么这么厉害?

刚才剁肉的眼神,是想杀人么?

这就是把老实人逼急的后果?

公交车上,几个老人还在议论让王姜去哪住,其结果不用说了,除了回农村老家,她哪还有别的去处!

老家许久不回,日渐荒芜。

王姜拎着行李走到家门口,发现大门上不但被人喷上了“欠债还钱”“不还钱死全家”的字样,还被胶纸贴了封条,在上面写了个大大的“封”字,就像古代抄家时那样。

她心头一哽,仿佛有一股热泪涌向了喉咙,默默的走过去把封条撕开了,进大门后,又提出一桶水,用刷子混着洗洁精把大门上的字擦了擦,擦了很久还是有印记。

院子里,有人扔进来的垃圾,房间里的家具上都蒙上了一层灰。王姜先从外边收拾打扫,一直到把里屋收拾好,整整干了两个多小时,快到晚上八九点了。

她一直饿着肚子,好不容易打扫完,又要自己开火做饭。王姜岁数一年比一年大,干了这么久的家务活,愈发感到累,不再似以前那般,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牲口了!

秦笑笑那边,王姜走后,她又得重新找人接送孩子,孩子一天没人送都不行,她一天不工作也不行,眼看上个月的工资还了贷款,交了房租,这个月又要捉襟见肘。

她工作是转正了,可公司压一个月的工资,要到下下个月才能拿到转正的几千块。

最近这两个月的生活还得忍!

她原本想给孩子做红烧肉,可刚才一生气,多剁了几刀,肉切的有点碎。

红烧不成了,改成炒菜。

孙小泯眼看吃不成红烧肉,又想吃蘑菇炒肉配大米饭,秦笑笑慌慌张张蒸上米饭,不得已又下楼去超市里买了一圈蘑菇。

买菜回来时,她特意去房东那屋看了看。她想跟房东上一声,让房东明天继续接送孩子,可一个月又要多几百的花销。

秦笑笑想想钱,是心疼的。

可想想王姜跟孙家姑姑们刚才的态度和说的话,她又不心疼钱了。

世事难两全,想过的安逸,肯定要多付出一些钱。不想付出钱,那就跟婆婆一起住,但不能抱怨,生气。人总得付出一样。

秦笑笑活明白了,安逸生活的背后,就面对社会上的风风雨雨,她宁可要风雨,承担压力,也不想要婆婆给予一点廉价的帮助后,再面对无休止的绑架和婆媳矛盾了。

想到这儿,轻轻敲开了房东的门,“姨,您还给接送着孩子吗?”

“接送着呢!你家不是他奶奶来了吗?怎么还要接送吗?房东问。

“他奶奶回老家了,麻烦您从明天开始,帮忙接送吧。”秦笑笑轻描淡写说。

“接孩子不是问题。只是现在接送孩子涨价啦!你不知道,前几天有孩子被偷了,我们承担的风险多大,人贩子也要防着!”

房东说完咂咂嘴,为丢失的那个孩子伤怀,“都八岁啦,放学后她奶奶就迟去了半个小时,结果让人给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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