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辩是吧，狡辩，连心眉两眼冷电盯着丛玉珠，又掏出了一本黄皮子。
“这什么？我看你怎么说。”
刚才里头还有华国字，这个里面全是虫子字，再狡辩！
丛玉珠看着被他甩地上的书，心口抽疼，无语道：“我要见你们政委。”
“问你话呢，总要见政委干什么，政委忙着审乔朵朵家呢，没空。”
相比于乔朵朵他们，其他的都算小虾米了。
丛玉珠有气无力往后靠了靠，“政委来不了，换个认识字的来也行。”
她保证，她没有歧视的意思。
可显然连心眉觉得自己被轻看了，
尤其丛玉珠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把椅子当靠床了，往里躺。
他没好气，“坐好！这是什么地方！你最好老实交代，
实话告诉你，这些就是铁证，我们是在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
看得出来，革委会的人也是会审讯技巧的。
丛玉珠叹了一口气，使了使力，没坐起来。
在连心眉看来，丛玉珠动了动身子根本不把他放眼里，当下气的更厉害了。
于是连外头等着被问话的丛卫国他们也听见了屋里训斥。
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这么凶的嘛。
丛卫国脸上的褶子皱到一块起身，他本来觉得没什么，
毕竟这回不像被机械厂盯上那回，只要说清楚就没事了，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干什么呢？坐下等着。”
他站起身还没动脚，就被一个看着他们的革委会同志喊住了。
要不是看他年纪大，先审的就是他，还在这儿担心别人。
屋子里，丛玉珠一直想解释，每回都被连心眉训斥声压住。
几次过后，丛玉珠实在忍无可忍，鼓足力把桌上的搪瓷缸往墙上砸去。
叮哩咣啷，搪瓷缸砸上白墙反弹到地上。
丛玉珠火大，“我说我不舒服，起不来。”
连心眉愣了一秒。
不可置信看向丛玉珠，气嚷道：“反啦！反啦！你……”
丛玉珠实在难受的厉害，心脏一梗一梗的痛。
“我不舒服，要去医院。”
“不舒服，我看你是太舒服了，还有力气摔摔打打，
行，敬酒不吃吃罚酒，去隔壁屋子关两天我看你老不老实。”
说着就一把薅住了丛玉珠胳膊。
丛玉珠已经感觉呼吸难受起来了，用力抓住连心眉，“医院，我难受。”
这会儿连心眉才注意到丛玉珠脸色白的有些吓人，他不确定丛玉珠是不是装的，
以前抓投机倒把的，有些人就会装抽风、装屎尿失禁什么的，演戏高手他见多了，自然有点犹豫。
“你，你不要装病，我告诉你，问题不交代清楚，是不可能放人的。”
“马克思，你找政委，他肯定认识。”
丛玉珠呼吸短促解释道。
她说那本虫子一样的字是马克思？
连心眉心头一震，他可听政委说过，要真是，那不是没吃到羊惹一身羊臊。
没等他冷汗冒完，咚一声，丛玉珠直挺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这次连心眉看出来了，肯定不是装的。
丛玉珠在医院躺的第二天晚上醒的，王小军用两张凳子搭着靠墙边睡着
或许是军人训练出来的警觉，丛玉珠一醒他就睁开了眼。
“你醒了？”王小军站起身。
丛玉珠没想到一睁眼能看见王小军，环顾四周没看见丛卫国，
她下意识想开口问，这才发现，嘴巴上还罩着东西。
“你饿吗？一下睡了两天肯定饿了吧，不过这个点了估计没有饭，你要不喝水垫垫，
我出任务那会儿，条件可艰苦了，也是干粮不够，别说干粮不够，干净的水都没有，
冬天还能吃雪，夏天真是泥水也喝，就那样煮煮，不能生火就嚼草叶子……”
王小军一说起来又没完了，他本来不提还好，
一提，丛玉珠真觉得嘴里发苦，嘴皮子疼的不行，嗓子也火辣辣的。
奈何她现在半点力气都没有，没办法自己摘下罩在脸上的东西。
生忍着王小军说完，丛玉珠给他使眼色，暗示他把这东西给她摘下来。
谁知道王小军半点没看懂，“你一直眨眼睛，是不是还困，
睡觉也行，睡着就不饿了，就是，你都睡了两天了，再睡不会睡出毛病吧，
你等着，我找值班医生问一下。”
丛玉珠心里怎么大声呐喊人还是走了，这才是欺她病无力。
值班医生是个盘着麻花辫二十五六的女人，戴着白色眼镜，一张瓜子脸一股文艺青年气息。
或许是查完房在休息，头发微微有点毛乱。
她或许是有经验，也或许丛玉珠的眼神示意太明显，她转头道：“人就是渴了要喝水，
你给她把呼吸罩摘下喂点水，别喂太多，至于睡觉，睡太多也不好。”
从两人对话，丛玉珠也听出些消息。
这个值班医生姓蓝，是她的主治医生。
她得的是肺炎，烧还没全退下去。
从她进医院到今天白天，都是丛卫国守着她，担心丛卫国身体吃不消，
王德邦赶紧让王小军来了，所以王小军还不大清楚她病情。
王小军给丛玉珠喂水，“蓝医生也说了睡太多不好，我陪你说会儿话吧。”
丛玉珠其实不知道爷爷怎么跟王德邦说的，
但终归她甩了人，现在又让人照顾，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然而王小军第一句话就让丛玉珠差点呛了水。
“你觉得我哪里不好？”
丛玉珠咳嗽着，这么直白嘛。
王小军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直接了，挠着后脑勺，“我就是想问明白，以后好改。”
“我没觉得你不好。”丛玉珠荏弱的面孔有点透白，看起来乖乖巧巧。
这就奇怪了，“我爷说我太差了，你没看上我。”
那是爷爷对孙子的自嘲吧。
“我没觉得你不好，就是我们不合适。”
好在这几天生病的人不多，8人病房里，除了丛玉珠，只有一个在腿受伤鼾声大作的大爷。
尽管这样，丛玉珠还是压低了些声音。
王小军偏还要刨根问底，“哪里不合适？”
他身体强壮，是当兵的，工资还行，
而且年龄也不大，长相，怎么也是周正吧，
不害臊的说，他在部队，还被文艺兵送过苹果表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