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荷花也很是利落。
“几位叔叔伯伯,大队长、二队长、三队长,我娘不挑事,分家的事是我提出来的,你们有什么问我就行。”
话头才落,年龄最大的一个族老,按辈分孔荷花叫十三爷,咚的一声把酸枣枝做的拐棍戳在了地上。
“胡闹,爹娘都在,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丫头家家做主了,还嫌不够丢人。”
孔荷花丝毫不怂,“十三爷,您这话说的,国家都说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女平等,小丫头片子怎么了,
再说,我爹没回来,我娘愿意听我的,我担事有什么不行吗?”
“死丫头,没教养,十三爷在村里主事的时候,你还连娘胎都没落呢,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孔老三身残志坚的来搅浑水了。
孔荷花暗自啧啧,那天怎么就没一屁股坐死他呢。
“三叔,怎么这么没教养,满屋子长辈哪个不比你大,
人没问话,谁让你开口的,脸咋那么大呢。”
“你!”孔老三咬牙狂怒,被孔爷子按住了。
都说好了,按计划行事,这个时候可不能出漏子。
没错,这几天,孔老婆子孔爷子都在跟三个好大儿商量,怎么应对这次分家的事。
最好是能把孔荷花这死丫头迟来的叛逆给打压个干净,一会儿豹子来的时候,直接推出去抵债。
虽然豹子因为孔荷花丑不肯要,但孔荷花能干活啊,
领去干活,啥时候抵够100,啥时候再放回来。
思来想去,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至于孔老三的彩礼钱,也商量好了,桃花虽然小点,但能去配个童养媳,
桃花长的虽然瘦,但模样看得过去。
老二媳妇的姑姑说了,镇上有个双职工的,有个傻儿子,能掏的不少呢,
就是爱打人,要是打死,人可不管。
孔老婆子听了后,觉得不是事,一咬牙答应了。
就等今天打压了孔荷花,把这几个女人死死踩在魔爪下,就能商量一手交人一手交钱的事了。
所以,今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孔老婆子他们制定的策略就三字:装可怜。
主打的就是一个可怜天下父母心。
孔老婆子哭的老泪纵横,一劲儿控诉自己怎么对几个孙女掏心掏肺,养了一群白眼狼。
孔爷子连声叹气,也是说没有亏待过德邦家的,孔荷花这丫头为了不想嫁人不知足。
孔老大家的丫头嘴角还挂着饼干屑出来作证,一张脸人畜无害的诉说着平常在家孔荷花几家如何横行霸道。
孔老大媳妇适时举出自己包的玉米似的指头,以示没有扒瞎。
反正就一个意思。
孔荷花她们胡闹。
一家子戏精!
孔荷花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眼见为实吧。
孔荷花一个大步上去抓住了孔老大媳妇正做展示的手。
孔老大媳妇吓了大跳,心惊的突突的。
前几天孔荷花那一下差点把她手掰断了,留下阴影了,冲嗓就喊。
“干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孔荷花,你想干啥?”一个族老激动喊道。
“不干啥,就是听瞎话听的烧心,让大伙儿看看事实。”孔荷花说着,扭头叫她娘过来。
荷花她娘期期艾艾的,“荷花……”
“娘!快过来。”
荷花她娘好半天才磨蹭过去。
孔荷花一手抓着孔老大媳妇的手,一把抓着她娘的手,举到面前。
一个手指粗的跟萝卜似的,但还算白皙,一个就是老树皮。
白萝卜、老树皮,对比特别惨烈。
一切尽在不言中。
孔荷花还嫌不够,喊了一嗓子将门外蹲着的桃花、梅花叫了进来。
又一把扯过孔老大闺女。
“大队长、二队长、三队长,你们都看见了,大伯母的女儿穿的簇新新的衣服,
我们的衣服补丁打的都有城墙厚了,我爹还在外头镇子里农场干活呢,
不知道寄回来的钱哪去了,这叫我们占便宜?”
其实不用孔荷花说,孔老婆子几人的瞎说也没起多大作用。
村里只要眼睛不瞎的,就能瞅见荷花母女几个过的什么日子。
但分家……
“荷花她娘,”十三爷知道孔荷花厉害,转而朝荷花她娘进攻,“手还有手心手背,厚点薄点也是正常,不过手心手背肯定都是疼的,你说是吧……”
荷花她娘头也不敢抬,“是是是……”
“十三爷你这话可说错了,”想来怀柔政策,孔荷花大着声音,“这可不是厚点薄点,是偏到胳肢窝了,
不就是看我们是一窝闺女,我娘性子软,女人家好欺负嘛。”
“孔荷花!谁偏到胳肢窝了!”孔老婆子装了大半天老白莲,实在演不下了。
“奶你不承认没关系,”孔荷花笑眯眯的,“几位队长,叔叔伯伯十三爷,
我带你去看看我和我娘妹妹住的地儿,再看看我家其他人的。”
“干……干啥!”孔老三心虚了,大喊道,“我二嫂怀孕还在屋里歇着呢,不方便,是吧,二哥。”
孔老二都快点瞌睡睡着了。
本来不想过来,被媳妇撮哆说什么左眼皮跳,觉得可能坏事,让他来盯着。
要他说能坏什么事,村里就没这种长辈在成功分家的先例。
就算分了,三弟在他们这边呢,几个娘们家家的,一准一根线都拿不走。
老二家不方便。
老大家呢?
孔老大媳妇被孔老婆子捏着腰间软肉,疼的龇牙咧嘴,极力控制着面部肌肉。
“那啥,我这不是手伤了,起来没叠被,屋里乱的很,不方便。”
“那没事,”孔荷花懒洋洋,“去奶你的屋子也行。”
“我也没叠被!”孔老婆子话不过大脑,脱口而出。
孔爷子脸唰一下就红了。
死老婆子,说什么呢。
一屋子人眼睛不知道往哪瞅,都有点尴尬。
这个……
老当益壮。
兴致挺好啊。
这心虚的就差没在脑门刻心虚两个字了。
可一个个这接口找的,还真让人没法说。
还是丛玉珠开口了,“既然这样,孔奶说没偏心肯定没偏心,这事就好解决了,
荷花也不是非要分家,这样,换个屋子吧,就跟……”
丛玉珠柔柔的眼神落到了孔老大身上。
孔老大媳妇当即一个激灵,“不行!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