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海摇头苦笑,“不敢当,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千万别说我是什么好人,大善人,那种感觉,很痛苦的。”
现在的场面,其实有点怪异,按理说,许愿是客,又是后辈,按理说应该对孙大海毕恭毕敬才对,结果他偏偏不卑不亢。
而这孙大海也有趣,一点架子也没有,就当许愿是自己同龄人一样,有什么说什么。
许愿很自来熟地走到茶桌旁,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然后抬头等着孙大海的下文。
他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听听孙大海到底要怎么说。
孙大海见接下来自己说什么,许愿都不吭声,于是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老孙啊,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娶了个好老婆,她和我白手起家,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还给我们的家添了六个娃娃,所以,我老婆是我这辈子的最大的贵人,没有他,就没有我孙大海的今天。”
孙大海给许愿倒了杯茶,然后继续说道,“其次,对我最重要的,就是我的女儿,我们是连续生了五个儿子,是真的想要个女儿,结果,我老婆真的给我生了个女儿,她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礼物。”
许愿喝了口茶,继续听孙大海自述,孙大海继续说道,“有喜悦,就有遗憾,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我们家的老四,老五。”
顿了顿,孙大海唏嘘地说道,“老五,年纪轻轻,大好年华,不在家里待着,偏偏要去参军,我知道,保卫华夏,是光荣的,但是,作为父亲,我是自私的,我喜欢,我的每一个孩子,都能平平安安,不求多有出息,至少一生顺风顺水,可惜啊,老五这孩子,就是玩了命的往外跑,劝不住。
最后,就是这老四,老四啊,是我最大的遗憾。”
孙大海也自斟自饮了一杯茶,然后继续说道,“老四这孩子,小时候很听话,但是,那时候我生意忙,老婆又怀了老五,没空带他,就找了个有名的大师,让他带带老四,毕竟,我们家老大老二学习差的要命,老三学习倒是勉强过关,但也不够优秀,就想着让老四去大师那里学习学习,开开窍。
这苏晨苏大师,一开始的名声很好,连我也被骗了。
后来才知道,这个人的道德底线十分的低,但是,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老四已经被他带坏了。
我让老四和他断绝关系,老四不但不听,反而以死相逼,说什么一天是师傅,那就一辈子都是师徒。”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许愿开口说道。
“对对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孙大海黑着脸说道,“这件事,好悬没把我给气死,也因此,老四干出什么不好的时候,我都是第一时间制止,并且教育他的,但是,想改正他的性格太难了,他的心性已经成型了。”孙大海慢慢地说道。
说完,他停顿了几分钟,目光看向了窗外,许愿也没打断他,而是自己品着茶。
茶香四溢,不愧是大老板的茶。
许愿根本不懂茶,所以只能简单粗暴的形容一下自己的感受。
“孙权的事情,我代他替你赔不是。”孙大海回过了头,郑重其事地对着许愿说道。
“这一次来,我不是阻止你发布视频和录音的,也没打算争取一下魔方的代理授权,我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父亲,替你赔个不是。”一边说着,孙大海一边站起来,对着许愿就要弯腰赔礼。
许愿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说实在的,许愿来之前,真没想到孙大海居然会是这样的一副态度,可以说,他的姿态已经低到地上去了,自己实在没理由再去为难他。
再说了,人家也没有为儿子求情,辩护,只是单纯的道歉,这种行为,已经非常真诚了。
许愿低声说道,“视频,语音,已经交给了我们公司的法务部,该怎么处理,就公事公办,孙权的行为,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原谅的。
孙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离开了。”
许愿深知,孙大海的话说的再好听,但是孙权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孙大海的道歉,他认为有可能是真的,但是这不妨碍孙大海会无条件的保护他的儿子。
所以,和孙大海相逢一笑泯恩仇这种事还是免了吧。
另外,他一点也不想和这群二世祖扯上什么关系。
孙大海没有挽留,而是又郑重地对着许愿说了一些表达歉意的话,然后就安排黑马褂带着许愿离开了七楼。
看着许愿离开的身影,孙大海的心里也是不禁一阵苦笑,他有些无奈地想着刚刚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
先是孙权跑来说自己得罪了人,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之后,孙大海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老实本分了一辈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
然后听说孙权因此把魔方生意都搅合黄了之后,孙大海更是火冒三丈,但是碍着女儿和一群宾客就在旁边,也不好发作。
随后就是三儿子打电话和他诉苦,让他头疼不已。
最后,他接到了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的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他儿子收敛一点。
听完这个电话,孙大海后背都吓出冷汗来了,这个人,是宝岛的一名很有分量的重量级人物,他能为那个作曲人,亲自打电话给孙大海,说明了许愿这个人背后的能量是十分巨大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电话,才让孙大海在许愿面前的姿态摆到了最低,也因此,他现在都恨透了孙权了,他孙大海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因为人品问题和人低三下四的道歉,没想到到老了,却得给自己儿子擦屁股。
而另一头,一路上,离开了孙大海的私人领域的许愿一句话都没有说,一路沉默的跟着黑马褂往下走。
然而,到了一楼,他刚想刚走出电梯,就有一伙人迎了上来,其中,一个老头看到许愿之后,直接上前一步,径直地堵住了电梯门口。
这老头,个子不高,佝偻着背,五官倒是挺端正,可惜,眉宇之间带着一股令人不悦的淡淡的戾气,让人看着不喜欢。
“听说,你就是那个饮冰,写歌的作曲人?”那老头开口说道,他嗓音沙哑,说话缓慢,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咽气了似的。
还没等许愿开口,那老头又说道,“我听说,《千字文》,是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