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子又轻舞落寞 美丽又不是她错
喉咙力竭对世界爱着 在意的有谁呢
——《负重一万斤长大》太一
安子辰一出法庭,万芳芳和洪婷就起身,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结果,安子辰什么都没说,只是对她们摇了摇头,就直接走了。
万芳芳和洪婷互看一眼。
瞬间跌坐回椅子上。
不是说利用舆论,还是有用的么?
鹿然见温绪和公诉人一起出来,忙起身迎上去,紧张地问,“怎么样了?”
公诉人跟温绪说先走了。
温绪淡淡颔首,目送公诉人离开,才把视线收回,落在鹿然身上,她笑说,“我们赢了,万向荣被判了四年有期徒刑。”
说这话时,她语调很温柔。
听到万向荣被判,鹿然那颗提着的心总算是缓缓放下,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随即抱住了温绪。
“温小绪,谢谢你。”
温绪回抱住她,笑,“见外了不是。”
这个案子胜诉,是在温绪意料之中。
不过,还真得要感谢侦查人员,她只是配合帮一些忙而已,更多还是侦查人员的功劳。
关于那些证人,在得知安子辰给万向荣做辩护人前,她便找到证人,出于职业习惯留了后手。
因为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不怕安子辰为了赢案子,又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所以她在找到证人时,经过了对方允许,谈话时采用了录像,为的就是防止证人回头反水。
其实,立案后,侦查人员一开始介入调查时,只有报警的那个邻居作为其中一个证人,而找到楼上楼下的邻居时,他们都表示那天不在家,不知道12楼发生了什么事。
人就是这样,遇事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正义站出来发声。
所幸,因为洪婷把那件事黑白颠倒发酵到网络平台上,邻居们了解了鹿然与万向荣之间的关系后,都愤愤觉得洪婷这个母亲做得太差劲。
先不说这件事情的真相如何。
这种本就是丑事,被公开到台面上来讲,对其心理健康造成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于是,紫园的业主群里不少人陆续艾特11楼和13楼,说要是知道点什么,就赶紧站出来,万一女孩是被诬陷的,那岂不是便宜了人渣,还说那女孩的母亲面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最终,在温绪第二次登门时,他们终于勇敢站出来,愿为鹿然作证。
一旁的万芳芳和洪婷听到万向荣被判,还是判了四年,心都凉透了。
四年啊,四年。
这意味着四年里,他们家的经济来源只能依靠她妈妈,甚至是她自己。
万向荣虽然好赌,但给她的从来只多不少。但这一次,因为贪心,赌到最后欠了人十万,还不上,才糊涂去找鹿然。
要是他不找鹿然,就不会发生那种事。
可即使她知道是万向荣的错,还是不能接受万向荣进去里面,真的,她接受不了。
就因为这个案子,她这段时间已经被同学们疏远了,万向荣现在还被判了刑,那更是没人愿意跟罪犯的女儿玩了。
一想到这个,她就受不了。
万芳芳眼里瞬间蓄满泪水,立即起身,冲向鹿然,满是怒气地把她和温绪分开。
“你这女人心怎么那么狠,四年啊,我爸爸被判了四年,都是因为你!”
万芳芳的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浓浓的恨意,她抬手指着鹿然,又指向温绪鼻子,骂道,“我告诉你,我不会就这样算的,我要上诉,上诉!”
温绪被万芳芳刺耳的声音吵到,不悦地皱起眉头,抬手把她打下,声线冰冷,“你发什么疯?这是在法院,你是想上天吗?”
江承见证了温绪从温柔到冰冷的转变,不由暗暗惊讶,心想脸变得真快。
万芳芳没想到温绪会打掉她的手,顿时愣住,脸色精彩得像调色板,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有点怕温绪。
继上次医院时就领教过温绪的嘴。
而且,这女人冷下脸时气场极强。
见万芳芳又发疯,鹿然想上前与她理论一番,嘴巴刚动,人就被温绪拉到身后。
只听温绪冷声道,“你别跟她说话。”
洪婷坐不住了,也上前。
但她并没有温绪以为的要开口“理论”一番,反而是一上来就跪下。
温绪和鹿然还有万芳芳都微愕。
江承脸上没什么表情。
有几个路过的法院人员频频回看,很想吃瓜,可是有班要上。
“妈,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你跪她做什么!”万芳芳反应过来,上前就要扶起洪婷。
洪婷却拿开万芳芳的手,不肯起身。
鹿然蹙眉。
她不明白洪婷这是要闹哪出,是要求她的意思吗?那不好意思,没用。
洪婷低下头,开了口,“然然,妈求你,求你,你去撤诉,别让他坐牢行不行……”
鹿然不语,眼里一片凉薄。
温绪冷笑一声。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撤诉?撤什么诉?都宣判了,还撤什么诉?不服不应该是上诉么?
而且,万向荣是犯罪,是犯罪!
温绪眼睛微弯,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她垂眸看着洪婷,突然觉得洪婷好可悲。
她嘲讽地勾起唇角,好心提醒,“法院已经判了,你女儿说得对,应该上诉。”
万芳芳又去拉洪婷。
洪婷还是不愿意起来,仍旧低着头,带着哭腔道,“然然,妈求你,你原谅他,让他少判点也行……求求你……”
鹿然不为所动,看她的眼神没有温度。
温绪实在没眼看洪婷铮这死出,便转头看向江承,说,“江承,你把鹿然带走。”
江承说了声好。
见鹿然脚挪动,洪婷忙扑过去抱住她腿,带着哭腔继续,“然然,妈求你了……”
江承见此情景,赶忙把洪婷推开。
“走,别回头。”
他整个身子几乎都护着鹿然,把后面一切阻挡住,背影坚定无比。
那一刻,鹿然心里五味陈杂。
江承从未嫌弃过她,如今又看到她和亲生母亲这样的一幕,竟然还这般维护她。
她抿了抿唇,眼角悄悄滑下一滴泪。
是因为庭审判了,也是因为江承。
-
温绪出了法院,没想到还能碰见安子辰,当真是觉得晦气,心情瞬间就不太美丽了。
狗玩意儿还真是阴魂不散。
安子辰出了法院后就一直在门口等温绪,见温绪正在下台阶,他便单手抄兜摆姿势靠着车。
很显然,一副等她的样子。
温绪本想当作看不见,直接去找车,安子辰却上前拦住了她。
她脚步停下,冷睨他一眼。
等他先开口。
安子辰说话前必摸一下头发,摸完后,他自认为很帅的斜嘴笑,说,“一起去吃个饭吗,我请你,去皇冠餐厅。”
温绪嗤笑一声,“不好意思,那餐厅我八百年前就不去了。”
安子辰自信挑眉,本就小的眼睛还微眯,微笑说,“案子赢了也不赏脸吃么?”
温绪,“也不该是赏给你。”
“赢得很顺利,没想过是我让你的?”安子辰这么说。
什么玩意儿?
温绪想口吐芬芳了。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是什么发言,他让她的?她用得着他让么?他哪来的自信?脸怎么那么大!
“有屁就放。”温绪真闹心。
安子辰也不拐弯抹角,直说了,“你现在也不在庭丰了,我们也不是竞争关系,干嘛一见我就这样,我觉得你挺好的,我们其实可以尝试好好交个朋友的。”
听此发言,温绪真是无语到了家。
甚至不想废话,直接就走。
安子辰见温绪走,兜没心思继续插了,抽出来快步走到温绪前面,挡住她去路。
温绪冷着脸,“你没装GPS吗,自己什么定位不清楚?”
安子辰当作听不见她这怪气的话,反倒自信开口说,“你是不是因为之前那起案子,其实那起案子你当事人也不吃亏,我朋友后来给了她一笔钱,她怎么说都是赚的,这事就过去了,重新交个朋友,成吗?”
说着,他把手伸了过去。
温绪的耐心在听到他这番话后,彻底消失殆尽,她看都不看那只伸来的手。
冷笑一声,便冷声道,“要不是空气免费,你怕是活不到今日。”
安子辰脸色微妙的变了。
温绪拿起包往他身上用力推,“你赶紧躲起来吧,收垃圾的来了。”
她没再跟安子辰浪费时间,直接推开他大踏步走向自己的保时捷卡宴。
今天日子很好,不能被人扫兴。
她得回去找某人好好庆祝一下。
-
鹿然回到紫园后,怀着平静的心情做了一件事,就是在她发表美食短视频的平台上,露脸了。
为今日判决结果,也为了她自己。
那是她第一次在那个平台上露脸。
不是被迫的,是主动的。
那条视频里,她说,[我就是前段时间被亲生母亲曝到网上的那个女生,关注我一只鹿账号的朋友们,应该都不知道是我吧,没事,今天知道了。
今天是11月16日。
庭审判了,是我赢了。
那个人被判了有期徒刑四年。
我没有自毁报复我亲生母亲,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因为并不值得。
当得知判决结果的那一刻,我反而是释然平静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可能是因为我猜到我会赢吧。
或许是因为我有个律师闺蜜。
其实,那个人那次不是第一次那样对我,只是,那次是唯一成功的一次。
我有一个秘密,我今天想跟你们说。
在做短视频之前,我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当初选择心理学,为了救别人,也是为了救自己。
不过,自救比我想象中的要难。
从事心理咨询师,我接触过很多来访者,他们有些人的故事比我的更悲惨,有些人故事比我更幸运。
我见过因为发病而暴躁乱扔乱砸东西的,也见过爱暴饮暴食最后催吐的,还见过心理不堪承受,最后紫砂的。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心理上,或是精神上受到一定的创伤,没有人愿意这样,他们只是内心不小心生病了而已。
我为什么想要自救,因为我内心也生病了,从童年时期那个暑假开始。
是因为,在我童年时期的一个暑假,那个人对我做为猥、亵之事,是一些肢体上的触摸,虽没有成功侵害,可是自那之后,我常常会做噩梦,对异性会排斥。
我其实有一次跟我妈妈说过,但她不以为然,还觉得那是我自己的问题,还让我多穿点衣服。
我妈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我当时不知道说什么反驳好。
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受害者有罪论,明明错的是他们,你的一句你不会多穿点,就成了我的错。
反正我妈没管我,还说那个人是想跟我把把关系搞好,让我不要多事,不然回头就好好收拾我。
也是因为我妈的不管不问,半夜我的房门总会被打开,那个人怕我跑了,会把我捆住,他会动手打我,甚至会拿东西堵住我的嘴,还威胁我,让我听话照做。
就是那年的暑假,我受不了,有过一次紫砂行为,最后被隔壁邻居哥哥的妈妈救了,是她带我去了医院。
我妈知道后,没有关心我,反而是说,我要死在外面死,不要把房子给弄脏了。
那一瞬,我真觉得外人比她好太多。
对于那个家,我越来越害怕了。
于是,我拼了命的学习,终于考上了我理想的高中,大学,我终于逃离了那个家,那个令我恐惧,窒息得不像家的家。
没想到,我逃离那个家来到北城后,那个人又找上我了,最后还是得逞了。
今日庭审结束后,我妈在法院的走廊上向我下了跪,她哭着求我,求我原谅那个人,让他少判一点。
我甚至天真的以为她多少会知道错了,然而,她并没有,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关心过我一句,问我好不好。
从案发到现在,从未有过。
我始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跟我爸离婚,非要嫁给那个人,至今为止,我理解不了。
不过,我也不想再去想了。
今日之后,我打算和她断绝关系。
十几年过去了,这个秘密我不想再继续憋着,所以我今日说出来了。我预想过,我把这件事说出来网上会有什么样的声音,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忍了。
我通过这样的方式说出来,自揭伤疤,是想告诉和我有过同样经历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忍了,你们应该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曾看过余华老师说的一句话,他说,总觉得忍一忍就会好起来,真笨,人家不就是觉得你会忍一忍,所以才会这样对你吗。
我觉得这句话很对,所以你们遇到和我一样的事,一定要勇敢,当你不再害怕的那一刻,你就胜利了。
花盛开没错,我们不该阻止花盛开。
我是一只鹿,从今天起,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再见。]
那条视频有近十分钟,鹿然发布之后,就把手机静了音,起身去了厨房,开始研究新的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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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绪晚上回到西山公寓,没多久就收到佳佳给她微信发来的视频。
并跟她说是鹿然的视频。
温绪驱使周烈去洗水果,然后把平板拿来,从平板微信上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鹿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头是微笑着面对镜头。
温绪听了几句,眼眶就开始发红了。
那个没到十分钟的视频,她坐在沙发上看完后,眼妆已经哭花了。
视频里,鹿然讲那些的话语气全程都很平静,可作为知道鹿然那些事的她来讲,鹿然越是平静,她就越难过。
四年,就判四年,她真觉得轻了!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种人渣,真的是人类进化的时候没跟上。
周烈洗好水果切来,已经放在茶几上好几分钟了,温绪都没动过一块。
他知道鹿然的事,所以温绪在看视频时,他就静静地坐在旁边,没有出声打扰温绪。
等温绪把平板放下,周烈递过去几张纸巾,“赶紧擦擦,你眼妆都花了。”
温绪接过,胡乱擦了几下,就把纸巾给回他,“垃圾桶在你那。”
周烈接过被她揉成一团的纸巾,一脸无奈地扔进垃圾桶里,又默默地叉了块草莓,递到她嘴边。
温绪张嘴吃下。
难过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
她坐正身子,深吸一口气,又呼出,随即幽幽道,“说句恶毒的话,我很想那个人渣判死刑,但是,不可能。”
周烈摸摸她头,“恶人自有恶人磨,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吃水果。”
温绪张嘴。
需要被投喂的信号。
周烈秒懂。
他又叉了一颗葡萄放她嘴里。
温绪满足地闭上了眼,欠欠地叹道,“有人投喂的感觉真好。”
周烈把牙签随便叉到一颗葡萄上,继而转过来弹了下温绪额头,说,“你先吃着,我去看下汤。”
温绪捂着额头,什么都没说。
没办法,谁让她什么活都不干。
只是,这狗男人老是爱弹她额头 ,真是不知道痛的,好吧,他弹的很轻的。
她坐沙发上无聊,又去拿起平板,开始上小红薯。点开推荐就是冬日和温泉的标题,于是,她就点了进去。
是推荐帖,推荐温泉和民宿的。
看着还不错,有围炉烤火,可以赏雪泡汤,还能吃汤锅,民宿的每间房都有全景式落地窗,窗外头是一片雪白的树林,给人一种很仙的感觉。
温绪突然想到鹿然。
便放下平板,望向厨房,对周烈说,“周烈,你不是后天回港岛吗,那要不我们去泡温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