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离开的那天,少年抱着她的躯壳,在山上招了几天几夜的魂魄,依旧连半个一魄都没有留给他。
山顶上的风很大,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风吹干,可少年却浑然不知。
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愣愣的抱紧着怀里的师尊,偶尔会恍惚失神般的低喃几句。
直到几天后,他发现师尊的身体有些腐烂的痕迹,顿时慌张起来,他生怕连师尊留下来的躯壳也没了。
祁渊把师尊抱回寝殿内,翻找了好些古典书籍,才知道一样可以永保身体的千年寒玉。
打听一番后,知道这东西就在上仙宗。
他一路过关斩将,血杀了进去,把那千年寒玉抢了过来。
正要离开时,风南辰将他拦下,语气犀利的问道:“她呢?”
少年怔住了,他睫毛颤了缠,盖着了眼底的绝望和悲伤,声音却显得很欢快:“她在等我。”
在这句话里面藏着多少刀子般的疼意。
祁渊告诉自己,一定有办法可以找到师尊的,她在等自己。
风南辰拧眉,觉得少年有些奇怪,他拔剑就要挥上去,只不过还未碰到少年的一片衣角,人就跑掉了。
祁渊不想在那继续浪费时间了,他急着回去见师尊。
少年小心翼翼地,非常温柔的把师尊放到千年寒冰上,握着她发凉的小手,低声道:“棠棠,我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他把少女的指尖含在温热的嘴里,声线隐隐发颤,“棠棠是不是很冷,这样就不冷了。”
少女的手指冷的刺骨,含在嘴里的时候,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之后的几天里,他翻找了魔界的各种禁术,连同仙门族的禁术都快被他翻烂了。
每次去那些仙门族抢东西的时候,都会被围着厮杀一通,这也让祁渊心中的恶念再一次的放大。
要不是有这佛珠控制着自己。
说不定,他早就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恶魔了。
魔界都不知道尊主的情况,因为尊主失踪了,明里暗里斗了起来,但很快就打消了篡位的念头。
祁渊就这样守了少女一百多年。
他在禁书中学到了一种阵法,可以将人的灵魂困在身体里,这样,可以和阎王爷抢人。
只是付出的代价就是每一次的实施,都会使自己的神识破裂。
祁渊有时候会在外面使用各种术法招魂。
有时候会守在师尊身边几天几夜。
他知道师尊喜欢在那家茶馆听书,于是他采摘了极为珍贵的灵草,想尽办法为那个老头增长寿命。
就是想着如果有一天,师尊回来了,她喜欢的那些东西依旧还在,她的乖徒儿也在。
祁渊特意在凡间建了府邸,围着那棵古铜树,他偶尔会抱着师尊在树下说说话。
可是他的师尊什么时候能够应他呢。
少年眉眼弯弯,带着眷恋又深情的温柔,声线却如同一个幼崽一般,委屈又可怜,“师尊,你理理我好不好。”
“师尊,你说句话行不行?”
“睁开眼睛看看徒儿好不好?”
“师尊,茶馆的话本我们还没有听完了,你醒过来,徒儿带你去听,好不好?”
“听说这祁愿带是祈求姻缘的,师尊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看一看。”
声着说着,少年就哽咽了起来,声线断断续续,“师尊就是个骗子……骗的徒儿好苦。”
这府邸就只有他和师尊两人。
祁渊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师尊,师尊是他一个人的宝贝,是他的。
就这样渡过了快百年了。
这种孤寂的等待,一天比一天绝望。
祁渊心想,抱着师尊一起死,好像也不错,他用剑割着自己的血脉,把这只手放在地上,另一只手搂着少女的腰肢。
两人头贴着头,靠在那颗树下。
祁渊担心自己的血会染坏师尊的裙子。
小心翼翼地楼着少女。
享受着这最后一片安宁。
他的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飘飘然落了地,带来了满地的忧伤,“师尊,徒儿来找你了。”
等这身体血液流干净了,即使是魔修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只是,这天,府邸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一个一百来岁的老和尚,眼看即将入土,两鬓斑白,皱纹已经布满了整具身体,离圆寂已然不远。
老和尚双手合十,无奈的长叹一口。
把已经晕了过去的少年救了回来。
也是在这一天,祁渊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因为他的师尊,可能真的会回来。
那一刻,让他现在去死都值了。
这个消息无疑让少年心情澎湃。
再等百年千年又如何,只要还能听师尊喊自己一声小渊儿,什么都值了。
老和尚还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
听完后,少年内心很是平淡。
这些都没有他师尊重要。
老和尚说道:“你娘亲的墓碑在佛光寺里,你要不要去看一眼,等老奈死后,便再也看不到了。”
祁渊冷冷一笑,他果断的拒绝了。
即使他的娘亲生前可怜,但她带给自己的罪孽,以及痛苦,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化解的。
不过,祁渊还是感谢他的娘亲这般折磨他,否则他怎么能碰到这个世间最好的师尊。
最终,老和尚也没继续劝道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便离开了。
祁渊愣了愣,他看不懂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其实,老和尚是骗祁渊的,他哪里知道少女到底能不能回来,不过他却探查过一些,这女子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老和尚担心祁渊想不开,他才说了慌:“那姑娘是异世之人,并非真正的死亡,也许,有一天她会回来。”
可这个谎言,祁渊却当真了。
因为禁术使用过多,自己的神识也隐约有了破裂的趋势,连同记忆都出现了混乱。
他清晰的起来山洞那晚,他是怎么把师尊的功法和生命力吸干的,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师尊。
这一幕的记忆,让他每天的等待又多了一分痛苦。
又有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儿童时期,早上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帮师尊梳头发。
可是他找遍了府邸都没看见师尊。
最后眼泪汪汪的在那张冰床上发现了师尊纤薄的身形,只是他哭的更厉害了……
有时候,他以为自己才刚刚被师尊带回去,天天缠着师尊要睡觉。
只是,为什么师尊的身体怎么冷呢?
他扯出一个笑容,“师尊真不乖,都不好好穿衣服,冷着了怎么办?”
接着若无其事的把冰凉的师尊捂在怀里,用身体暖热她,沾满泪水的睫毛下,眼角处一片湿润。
祁渊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后,又使用了一样禁术,将那些记忆深刻的放在自己脑海里,永远都忘不了的那种。
他绝对,绝对,不能忘掉师尊!!
只是,他感觉自己好像活不久了。
但他的师尊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