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一圈圈波纹荡漾,池底倒映着一轮被揉碎的弯弯月光,池中荷花紧簇,没有一丝异常。
小厮们找了一圈后,什么都没找到,脸色微白。
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变成孤魂野鬼了吧。
他们刹那间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哆嗦着手将船划到岸边。
其中一个小厮拱手道:
“小王姬,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何子莹不虞的撇撇嘴,“一群废物,估计是沉到水底去了,算了,明日我找几个通水性的找找看。”
小厮道:“小王姬居然这么厌恶他,还找他尸体做什么?”
何子莹瞪了他一眼,“你笨啊!这可是黎国的三皇子,要是在我们府上淹死了,连尸体都没有,可是会被连累的!!”
姜糖在池底听着这小姑娘的言词,再次同情这个可怜无助的小反派。
那几个小厮直夸小王姬聪明。
等那群人走后,池面重新归于平静。
景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下了,他静静地盯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这件红纱襦裙,抿着唇瓣,淡色的唇瓣因为回暖,显出一丝绯色。
昨晚,是一个女子照顾了自己一夜。
会是谁呢?
少年坐在茅草处,盯着这件红裙看了许久,随后,慢慢伸过手去,神色冷淡的将那件衣裙撕开。
明明只是一个孩童,力气却异于常人,撕开着衣服就跟撕开一片薄纸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他一双黝黑的眸子没有任何的情绪。
将这件布料上乘的衣裙下摆撕开后,往自己身上裹了上去。
一身红衣,衬托的他脸蛋更加的白皙,即使面无表情,也遮不住绝世美貌带来的稚嫩感。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肚子早已饥肠辘辘。
他没有去伙房翻吃的,而是去后院的潮湿阴暗处挖了点蚯蚓,小心翼翼地用布料将它们包好。
想到小锦鲤疯狂往鱼粮游动时的场景,他眸子逐渐变得阴冷起来。
它怎么能吃旁人给的食物呢……
差不多后,他小手抱着东西,往落院处赶,经过九曲回廊,又碰上了那几个讨厌的人。
“鬼啊啊啊……”,小姑娘看着一身红色衣服的少年,白着一张脸被吓跑了。
几个不知情的丫鬟,往少年身边吐了几把口水,斥呵道:“脏东西,一大早上的就来吓小王姬,还没给我滚远点!”
少年面无表情的避开她们走了过去,全程都十分冷静,仿佛一点被激怒的苗头都不曾有过。
到了池子边,他低垂着眼眸,将一条小蚯蚓抛了下去,在看到那条向他游过来的小锦鲤时,眸光不由自主地褪去了几分冷意。
他抿了抿唇,浅色的绯红因为抿紧的动作,颜色再次浅淡下来。
他蹲在岸边,用手戳了戳小锦鲤的脑袋,声音稚嫩:“你日后只能吃我给的食物,知道没有?”
小锦鲤把圆润的鱼脑袋冒了出来,在水面跳跃了两下,似乎在表达什么,然后游到他的指头边,用小嘴啃了两下。
姜糖:控诉,蚯蚓吃腻了!
景寒身体微微僵硬。
指尖上传来软软的触感,让他心中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的两片睫毛搭了下来,像小刷子一般,又密又长。
姜糖盯着他看了一会。
少年一身红衣,比以往那身黑袍显得更为出色,红色在他肌肤上衬托出一些血色来,看起来多了一丝人样。
心中感叹,小小年纪就绝色天成,以后长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的小姑娘。
只是,反派身上穿的这红衣裳怎么这么眼熟,她视线注意到衣摆处被撕裂的痕迹,突然恍然大悟。
这不是她之前变成人形的那件衣裳嘛!
这衣裳是她的鱼鳞幻化出来的,至今她的某块还是光秃秃的。
姜糖眨巴眼睛看着他。
这衣裳,还有机会拿回来吗?
景寒用腹指在小锦鲤的脑袋上小幅度的抚摸了一下,冰凉湿滑的触感,他嘴唇微动,一颗尖尖的虎牙露出:“你是我的,知道吗?”
小锦鲤在水中摇头晃脑。
景寒注意到小锦鲤那块少了鳞片的一处,眯了眯眼眸。
思想万千。
他将小蚯蚓放到她头上,试探引诱她,发现没什么用后,脸上多了一层阴霾。
“你倒是个挑食的。”
他将那些小锦鲤没吃完的蚯蚓全部用脚踩死了,深深的看了一眼池面便离开了。
姜糖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蚯蚓,没招惹他的不悦吧?
这几天,何王府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府上所有喂养锦鲤的鱼粮都凭空消失了。
如果是被人偷走的,那匪夷所思的是,怎么不偷金银财宝,只偷这毫无用处的鱼粮?
更加诡异的是,但凡在荷花池中投喂过锦鲤的下人们都会在晚上被人用麻布袋套住,殴打一顿。
这导致,那些下人们都不敢来投喂池子里的锦鲤了。
姜糖感觉这几天,倒是清静了不少。
何子莹因为心虚,几天没来找景寒的毛病了,还有小王爷,被送去了学堂,也没功夫来折磨他了。
所以安静了不少。
这天。
景寒在去往竹林的路上捡到一个白玉瓶,瓶口有他一个头那么大,他盯着里面的空间若有所思。
他将瓶子里头装满了水。
还洒了不少鱼粮进去。
然后,把小锦鲤引诱过来,将它装了进去。
吃饱喝足后的姜糖傻眼了。
她环顾四周瓷器般的墙壁,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被人装了进去后,暴躁的在瓶底跳动。
然后,她看到少年那对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往里面瞧。
透狭窄的瓶口往上看,那对眸子格外的黑,形状漂亮的眼眶中仿佛镶嵌着两颗黑曜石,又黑又亮。
姜糖吐了几个泡泡:放我出去!
景安无辜的眨了眨眼,低声对瓶底的小锦鲤道:“嘘,我们要回家了。”
见小锦鲤还是很暴躁的跳动着。
他用手掌捂住瓶口,对里头的小锦鲤道:“外面没有水,你要是不小心跳出来了,可是会没命的。”
顿了顿,他用恶劣的口吻道:“到时候,我可不会再送你回水里了。”
感受到瓷瓶里的小锦鲤安分下来后,他心情欢愉的弯了弯唇。
仿佛得了个什么宝贝。
除了干活的时候,其他时间几乎每分每秒都抱着这白瓷,就连睡觉的时候,也要放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