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没有再说话,或许他是知道的,只是摇光没和吴邪他们说过,所以他也没说。
他们观察的重心再次回到那幅被破坏过的浮雕上。
在西藏的各种神佛造像,都来源于严格的宗教典籍。
这些对于神佛的记录,是非常精细的,这些神和佛有些来自于尼泊尔和印度的宗教,有一些是西藏本土的神,还有大量的神,来自于一种原始而陌生的陌生种文化。
苯教。
这种文化起源于石器时代,在原始苯教中流传着大量的杀生祭祀的仪式。
并且崇拜着无数的古神,这些古神,大多来源于自然,非常原始,比如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飞禽走兽等等。
吴邪猜测最上方那幅浮雕里的类似树木树枝的竖状物体,应该也是苯教里信仰的一种古神。
“但奇怪的是,苯教里的古神都有非常巨大的伴神体系,这个树枝神怎么就孤零零的呢。”吴邪颇为奇怪的说。
胖子一路过来累的要死,眼皮直打架,含混的说:“别管树杈子了,咱们还是先看看下面那幅吧。”
吴邪把手电筒重新对上下面那幅浮雕中被破坏过的主神,这个神,脸上是忿怒的丑身相,有三张脸,脚下骑着一只黑色的麒麟。
也不能算是骑,因为细看其实是脚踏麒麟,其中有征服之意。
而主神踩踏麒麟的那只腿,被重物击打过,坑坑洼洼的,非常残缺,地上还有脱落的碎石,看痕迹,应该是人为故意破坏。
在浮雕壁画中,每件事物都有象征意义,看来是有人不服麒麟被征服的象征,从而做出了破坏。
吴邪下意识的看了张起灵一眼,或许是因为纹身的原因,如今提起麒麟他们就会想到张起灵,不知不觉中麒麟也成了张起灵的象征。
“这地方对你们张家人不太友好啊!”胖子撑着眼皮说了句,他实在是太困了。
张起灵倒是没什么反应,淡然的依旧波澜不惊。
吴邪拿出手机对着浮雕拍了张照片,然后叹息着说:“继续走吧,前面路还长着呢。”
绕过影壁,他们继续往前走,墙壁两边都是陶俑,而墙壁上也出现了许多各种各样的小神龛,面都是人的白骨,白骨上还笼着衣服残片,上面都写满了古蒙语。
仔细看的话,这些白骨上的衣服制式并不统一,各民族的都有,而且有些并没有完全白骨化,而是成了各种各样的粽子。
胖子终于来了兴致,强打着精神去看壁龛里那些白骨粽子,接着他惊讶的“诶”了一声,“这有些还不是人!”
胖子从身旁的壁龛里拿出了一个动物头骨,看上去是大猩猩的。
“应该是用来凑数的吧!”吴邪说。
苯教古神的伴神众多,随便一个都是数十万众,这有猩猩头骨凑数也可以理解。
但这也代表他们接下来的面对无数的尸体。
行行停停,空气中弥漫着不可言说的味道,胖子闻了闻说,那是老家腌腊肉的腊肉味。
渐渐地墙壁上出现了空壁龛,吴邪下意识猜测是壁龛里的粽子活了,又从壁龛里爬了出来,估计都还在这里活动,等下就会碰到。
四周越来越安静,在走过漫长的停尸壁龛后,他们面前又出现了一个更加巨大的墓门,这道大门上也全是壁龛,这里面的尸体穿着非常华丽,都是女尸,这些尸体都是正常的尸体,应该是陪葬的妃子。
在门上有一个很大的壁龛,里面的东西很眼熟。
在那个壁龛里,有一具起码三米高的人骨,盘坐在壁龛中,穿着五颜六色的铠甲,虽然氧化暗淡还有很多的类似蜘蛛网的东西盘绕在上面,但一看就特别考究。
这具人骨头颅很长,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类,而且多手犹如蜘蛛一样。
吴邪一眼就想起了在藏地庙里从雷池中浮上来,而被渡海打掉脑袋的多手邪神雕像,和云顶天宫里的万奴王。
但这骨骼已经化石化了,说明这具多手尸年代极其久远,比万奴王更加原始。
整个门有一种毫无规则的原始崇拜的狂野。
胖子困的睁不开眼,整个人都垮了,“天真,我什么都看不清了,这儿的时间肯定又不对了,我觉得太累了。我在这里感觉快三天没睡了。”
吴邪看了看原本因中毒劈开指甲,指甲都竟然有好转了!
张起灵走到门中央,他摸了一遍长脸骨,最后用奇长的手指伸入它的嘴里,摸索了一会儿,一下手腕用力,长脸千手尸的骨骼往下一沉,沉入了门板里,接着,中间的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入口。
看到门打开,胖子终于坚持不住,原地坐下沉沉的睡了过去,并立即开始打呼。
张起灵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胖子,说道:“休息一下吧,我陪着你们。”
他表情中没有一丝急切,让吴邪非常心安。
吴邪将胖子拉到墙边,三人并肩坐在一起,“你也睡一会儿吧,就算长生不老也经不住这么熬的。”他对张起灵说。
张起灵没有客气,兀自戴上了连帽,然后闭上眼睛。
但他睡得其实并不安稳,连日来的高度警惕和精神紧绷,让他很难放松下来,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依旧保持着警惕。
半梦半醒之间,他好似听到了一阵衣袂摩挲的声音轻巧的脚步声。
声音渐渐向他靠近,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一把抓住了来人的命脉。
“是我。”
那声音飘飘柔柔的传进他耳朵里,温柔又熟悉。
“阿摇!”张起灵习惯性的叫她。
离得近了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花果香。
摇光的看着他,手上还提着一盏老式的油灯,微弱发黄的灯光映在她笑意款款的脸颊上,显得异常温柔。
她被张起灵攥住了手腕,干脆缓缓跪坐在他身边。
张起灵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柔柔的止住了话头,“你很久没休息了。”
她换了个姿势跽坐,拉着张起灵缓缓躺下,靠在她的腿上,“再休息一下吧,不要担心。”
张起灵只觉得此刻心情异常艰涩,他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有话,却说不出口,心里好像被塞了一团湿棉花,沉甸甸的。
摇光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开,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入睡。
她总有一种让他安心的力量。
渐渐地,张起灵闭上了眼睛,再次睡去。
摇光听到他规律清浅的呼吸声后,轻轻勾起了嘴角,她低下头,与他额头相触,呼吸交融间,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温柔坚定地说:“不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