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再次见到摇光是在从长白山回来的半年之后,她坐在湖边看风景,风带起了她烫卷的长发,牛仔,白T和风衣,再加上一副墨镜,她比之前更像一个现代人。
“来啦,过来坐。”她对他打招呼。
吴邪在她对面坐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套的问了一句:“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工作太忙了。”她和张起灵正旦分别后,就在裘德考的安排下去了美国,一个月后,裘德考咽气,国际打捞公司高层重新洗牌,她接了裘德考的位置。
顺便还接手了裘德考的一些手下,比如说阿致和那个高加索人。
之后,她天天和那些外国佬打交道,手头要处理的事务也一大堆,尽管她已经推掉了许多不必要的工作报表,但还是觉得要忙吐了。
“对了,我让人从国外洗回来的那些物件你收到没?”高层换血,许多物流都乱了套,她浑水摸鱼整回来了许多老物件,除此之外她还给吴邪寄了很多裘德考之前研究的卷宗。
“收到了,我已经交给了我二叔,其他的卷宗我懒得跟进了。”吴邪说道,他在卷宗里找到了很多细节资料,但并不想继续研究,他打算给自己的脑子放个长假。
另外,其实他很想问问她和张起灵是怎么回事,她和张起灵一起从巴乃离开的,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张起灵一定要进长白山,这些事情他都很想知道。
他憋不住疑惑,试探性的开口:“你和小哥……”
“我和他挺好的。”她边说还边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吴邪心里白眼翻上天,好?好在哪?人都没在身边了,怎么好的?
摇光看出他心中所想,又补充了一句:“好在我和他感情挺稳定的,就当他出差好了。”
分别前夜她和张起灵都蛮平静的,她甚至还很贤惠的为他收拾了行李,吴邪见到他背的大包裹就是她收拾的,只是到了后半夜,她抱着张起灵默默的流了一晚上的眼泪,而张起灵也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背无言的哄了她一晚。
她还是很舍不得的和张起灵分开的,她在西王母宫里躺了近四十年,好不容易才和张起灵重逢,刚培养出点感情,这才一年不到又要再等十年。
可他们都太明白分寸在哪了,她知道张起灵不会留下,而张起灵也知道她不会抛下对他的感情,无言的一晚,他们都做出了让步。
“有事出差会出十年!”吴邪有点落寞,那家公司会这么不人道:“他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摇光睁大眼睛反问:“我拦得住他吗?”
吴邪想想也是,按张起灵的性子,他想要做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反之亦然。
摇光继续说:“至于他还有什么秘密,要去做什么事情,你都跟他跟到长白山了,不也没弄明白吗?”
吴邪沉默下来,摇光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就开玩笑的说:“算了,等他回来,我给你找个机会让你好好教训教训他,好不好?”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吴邪也识趣转移话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总要关心一下这个朋友的。
摇光早就有打算了:“理清了裘德考的资产和工作,我打算在美国慢慢发展。”
“那你是打算在美国长居了?”吴邪问道。
摇光承认:“在国内我除了胖子你们也没什么朋友,既然手头产业工作都在那边,那我就先去那边过活呗。”
人活在这世界上总要有些事情做,不然这十年她得憋疯,更何况人生在世,想要过的好,权与财缺一不可,她不如在这十年里适应这个社会,好好打拼一番。
吴邪认同的点点头:“那你这次会在国内留多久?”
“就这几天,之后短期之内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摇光长舒一口气:“还有小哥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别再继续深入了。”
吴邪苦笑:“你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听他这么说,摇光稍微放心:“联系方式都有,以后要真碰上了什么事,尽管联系我,我一定为你两肋插刀。”
她这话说的俏皮,但并非虚言,她承诺过吴二白,来日她会是吴邪坚强的后盾。
吴邪失笑:“那里会有两肋插刀这么夸张。”
摇光也笑起来:“总之好好过日子吧,咱们一起等着他。”
等着他回家。
“对,咱们都等着他,到时候叫上胖子一起接他回来。”吴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听吴邪说起胖子,摇光也照常关心一下:“胖子最近怎么样了?”
吴邪想起她和小哥走后,巴乃发生的事情:“云彩伤了脑袋,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言行也变得和小孩子一样,胖子心里过不去,打算一直在巴乃守着云彩他们一家。”
听到这里摇光叹了口气,她现在也爱莫能助,只能劝慰道:“只要人还活着就好,病总有一天会治好的。”
吴邪想到这里也很感慨:“是呀,只要人活着就好。”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幸运的了,他庆幸张家古楼里他亲近和重要的人都活了下来。
比如潘子,他如今真的已经金盆洗手,彻底隐退了,闲暇时就帮吴邪看看铺子,带带王盟做事,吴邪照常给他发工资,当年吴三省身边最得力的伙计,幸运的有了一个好下场。
吴邪怕他真打算自己过一辈子,正千方百计的撺掇着他找个婆娘,说是总得找个贴心人伴着,这日子才能过得有声有色。
刚开始潘子还只是顺着他附和两句,没打算真找,后来估计是缘分来了,还真处着了一个对眼的,女方四十来岁左右,姓周,早前死了丈夫,身边带着个八九岁的小子,自己经营着一家小餐馆,漂亮又能干,浑身透着股爽利劲儿。
吴邪见过两次,和潘子看着蛮登对的,人也安生,最近正打算和潘子摆酒请席,把事儿定下来。
想起这个,吴邪和摇光提了一嘴:“过两天潘子摆酒,你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
摇光爽快的点头:“好啊,我也去沾沾喜气。”她不是冷性子,自己本身也爱热闹,更何况对方也是她少有认识的人,有这样的喜事,理当去祝贺一二。
“那行。”吴邪拍板道:“这两天你就先在这附近住下来,后天我来接你一起去。”
摇光没有异议,又想到人家结婚祝贺,自己总不能空手而去,就问吴邪:“要准备些什么吗?”
吴邪一下子没明白。
摇光说的更详细些:“就是你们现在送礼都流行送些什么?”
吴邪认真的想了想,说了两个字:“送钱。”
送红包就是当下最流行的了,简单而且实用性很强。
摇光微微皱眉,现在祝贺都这么肤浅的吗?她点头:“行,我知道了。”
两天后,吴邪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去西湖边的一家酒店接摇光去吃喜酒。
他今天换了一套正装,西装革履,比新月饭店那天不遑多让,看来他是真的很重视潘子摆酒这件事。
摇光穿的很见吴邪那天差不多,就是换了件鲜艳点的外套,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的小丝绒礼盒。
“你拿的是什么?”吴邪好奇。
摇光晃晃盒子:“我买的礼物啊。”
她还是觉得送红包太单调了,昨天她自己在街上瞎绕时,恰好看见了一家卖金饰的店,就进去挑了对足金的镯子。
吴邪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摇光居然会去买礼物送人。
她和张起灵的一些观念都挺老旧的,跟家里的长辈差不多,在某些方面会很守规矩,比起他们现在的快节奏现代生活,他们守的那一套,和现在比起来反而仪式感。
喜酒是在潘子媳妇自己开的馆子里摆的,统共就五六桌,请的都是自己的亲朋好友,规模不大,胜在喜庆。
潘子带着媳妇在馆子门口迎客,他穿了件黑色西服,打着红色领带,看上去神采奕奕,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媳妇没穿现在流行的白婚纱,而是穿了件大红的裙装,头发挽的很端庄,侧边别了朵红花,爽利又风情。
“小三爷。”潘子看到吴邪就带着媳妇迎了过来,他媳妇也很热情的招呼。
“姜小姐。”潘子认得摇光,也客气的给她打招呼,潘子媳妇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吴邪,以为摇光是他的女伴。
吴邪也适时介绍:“这是我嫂子,大哥出差了,她也想来沾沾喜气,所以我就把她也带来了。”
摇光被这声嫂子,喊的心花怒放,脸上笑容更甚,也趁机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新娘:“一点薄礼,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多谢,多谢。”新娘大方的结过礼盒,笑容可掬:“赶快里边请吧。”
吴邪和摇光礼貌的打过招呼后,才一起进去,现场布置的很喜庆,馆子中间的地上还铺了层红毯。
王盟早就到了,给他们占着位置,看到吴邪一进来,连忙放下酒杯和他们打招呼:“老板,这边。”
吴邪和摇光朝着他的方向过去,那一桌坐的都是吴邪的伙计,看见他们也赶紧凑上去打招呼。
有几个好事儿的看吴邪身边还有个女人,本想凑上来皮两句,吴邪那会不知道他们打什么鬼主意,赶在他们开口之前抢先介绍。
“这是我嫂子,你们……”吴邪顿了顿,让伙计跟着他叫只嫂子,还是容易让人误会,于是:“你们叫…张嫂子。”
摇光听着这称呼,感觉自己一下子变成了村口爱盘是非的大妈,怎么听怎么奇怪。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纠正,于是接下来她就听着吴邪伙计们一口一个张嫂子的叫着,没成想听着听着还听顺耳了。
上来给吴邪敬酒的伙计一茬接一茬,吴邪挡都挡不住,赶忙给王盟打眼色,让他过来帮自己挡一挡。
如今吴邪接手了自家三叔在长沙的几个大盘口,很多事情他忙不过来就带着王盟一起做,这一年下来,王盟整个人都有了质的飞跃,再也不是那个铺子里没有生意就坐在电脑前玩扫雷的小伙计了,他现在是吴邪盘口里大名鼎鼎的“王二瓢把子”。
在座的都是些跑江湖的,三两句就能吹的唾沫横飞,整个酒席现场热闹的不得了,潘子带着媳妇一桌一桌的敬酒,每一桌都翻着花样的说吉祥话,潘子和媳妇也听得心花怒放。
终于到了吴邪他们这桌,摇光入乡随俗的拿着就被和吴邪他们一起站起来给潘子夫妻俩敬酒,吴邪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喝高了,说话结结巴巴的:“以后都要好好的…好好的…”好好的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总之就逃不脱一个好字,什么都要好。
潘子眼眶也红了,狠狠地和吴邪拥抱了一下,他跟了吴三省那么多年,吴邪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情义深厚,看着吴邪这两年飞快成长,他这心里也是又高兴又心酸。
他也巴望着吴邪过的好,二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知道点内情的王盟也感性的在一边红着眼睛,拉着自己老板。
好一会儿吴邪和潘子才缓过劲来了,二人分开后,潘子夫妇在他们这一桌入座。
潘子媳妇主动和摇光攀谈,桌上也就他们两个女的,更说得来话。
“看你才二十二三的样子,刚才进门的时候,听吴老板喊你嫂子,是已经嫁了?”
摇光有几分犹疑但却很欢喜:“还没嫁,不过已经见过长辈,算是定下来了。”
潘子媳妇笑着点头,她今天结婚,高兴之外也颇有感慨,就想找个人说说话:“提起来就看你笑的欢喜,你未婚夫一定很趁你意吧?一定是份好姻缘。”
摇光笑得灿烂:“是啊,他真的很趁我意,我特别特别喜欢他。”
“那他一定对你很好啊。”
“他对我很好,好到想和他永永远远在一起。”摇光眼中有些迷离,但是亮晶晶的。
总有那么一个人,你只要一听到、一看见,甚至只要别人提起他,心里就止不住的的欢喜。
潘子媳妇看她一副女儿家沉醉的模样,笑着祝福:“那我也先住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啊。”
摇光笑意更甚,她喜欢这样被人祝福的感觉:“谢谢。”
要是张起灵也在,就更好了。
看着满场鲜艳的红,和听欢喜祝福的声音,摇光心里有些澎湃,她也期待属于他们的这天。
这场喜宴,摇光吃的很开心,甚至宴会散了之后,她的嘴角还放不下来,她倒是没喝醉,只是发自心里的高兴。
吴邪和王盟都喝了酒,是不能开车了,他们三人往外面走了一段,打算去街边打车。
吴邪还算清醒,摇光也就和他说了自己明天就要走的计划。
吴邪听到这就更加清醒了:“这么快?”
摇光点头:“这次回来是和解当家的谈点合作,然后顺便来看看你,现在两样事情都做成了,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国际打捞公司的高层斗争很激烈,所以她想对接解雨臣的拍卖公司,给自己增添一些筹码,不然她很快就会被那些高层挤走。
她要赶紧找一个有实力的伙伴,解雨臣的罗洽德拍卖公司在国际上很有名,所以他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吴邪知道她是留不下来的,留下来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可做:“那我明天送送你。”
摇光笑了:“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怕我走丢不成。”
接着她和王盟各拦到一辆出租车,她和吴邪招招手:“再见,吴邪。”
“……再见。”吴邪也和她告别,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了。
摇光笑着上车,吴邪默默的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忽然觉得她好像和这一切都有关,又好似无关,想来想去,原来,她只是和张起灵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