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到三更，月至中天。
更夫走街串巷，强忍疲惫尽职尽责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三转五转，终于走到府衙前。
更夫看着依旧燃着灯火的内堂，哪怕旁边兵营守卫的士卒都在打着瞌睡，连他路过都没注意到。
“王老爷，可怜呦。”
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语，更夫吆喝的声音更大，似乎想给府衙内的人提个醒。
上了年纪的更夫没有注意到阴影中隐藏的人影，慢慢悠悠的经过拐角，远离了这已经不再安全的府衙。
张宁舒展身子，静静等待更夫离开后，才翻身跃过院墙，动作细腻无声。
院内没多少护卫，张宁也省了不少功夫。
不过张宁依旧小心，张楚特意提醒他此时关注王朔的还有杨秀清与严朗两伙人，甚至可能已经摸进了府衙中。
所以她必须小心，尽可能保证不暴露行踪，这样才能让张楚一方在这场明争暗斗中占据优势。
张宁辗转腾挪，靠近办公的中堂。
外面的守卫打着瞌睡，熟练的倚靠在柱子上走神，看样子已经习惯熬夜。
张宁找了个隐秘位置向内探看。
堂内只有一个中年文士依旧在伏案书写，连仆役都没有。
他应该就是王朔。
张宁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悄悄去到后院查看。
王朔有一位夫人，与他患难与共，所以王朔并未纳妾，后育有一女，如今不过六七岁的年纪。
王夫人将女儿哄睡着，就在房内等着王朔回来。
他们夫妻二人情比金坚，王夫人虽然不懂什么政治博弈，但一直是王朔的坚实后盾。
王朔这段时间留堂办公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让王夫人有了不好的猜测。
张宁只是看了几眼就不再理会，料想无论是哪边都不至于对这对母女动手。
沿着原路返回，张宁并未打草惊蛇。
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甚至如有必要，完全可以先从正面威逼杨秀清，让他忍不住有所动作。
可今夜似乎不太寻常。
刚想离开的张宁忽然发现一个黑袍人从侧门进入府衙，一路畅通无阻，就连见到的衙役也都毕恭毕敬。
张宁本能的感觉不对劲，连忙跟了上去。
可即便是在堂内这黑袍人都注意没有露出面容，只是看王朔的样子也知道两人本就熟识。
离得距离远了张宁听不出两人具体谈了什么，只能看到王朔的表情变化。
从一开始的焦躁不安到后来的无奈叹气。
当黑袍人离开时王朔瘫坐在椅子上，似乎已经认命。
至于张宁则转换目标开始跟踪黑袍人。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简单，或许会是看清局势的重要一环。
可惜，今夜的意外有些多了。
张宁远远的吊在后面凭借阴影追踪，黑袍人离开府衙后就迅速离开，看方向竟然是要直接出城。
但某个偏僻的小巷中，一队人马将黑袍人拦了下来。
“啊——”
惨叫声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张宁为了保证不被发现所以没有跟的太近，尚未转进小巷中的她听到惨叫声也是一愣，随即迅速靠近。
眼前的场面有些残忍。
三四个带着罩巾的壮汉挡住面部正在处理已经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黑袍人。
所谓处理，也不过是确认黑袍人彻底死亡罢了。
这伙人动作极快，杀人之后迅速逃离现场。
张宁依旧谨慎，并未靠近查看。
直到巡察姗姗来迟，已经能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时。
张宁才迅速上前看了一下黑袍人的状态。
那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面庞，张宁尽力记下特征，然后在巡察发现前离开。
被惨叫声吸引来的巡察发现了尸体。
这在即墨可不算小事，毕竟当街杀人，手段可谓残忍。
衙役们连夜四散搜捕，寻找一切可疑的痕迹。
张宁就不用说了，就算是那群黑袍人也是手脚利落，一点儿线索没留下。
不过张宁何许人也，在她面前这群人的刺杀手段还有些生涩。
看上去倒更像是行伍出身。
张宁同样在城内悄悄侦查。
别说还真让她发现了些东西。
就在距离府衙不远的一处大院中，张宁再次看到了这伙人的身影。
“人已经死了，使者还有几天还会到，这段时间我们的任务就是断了王朔和严朗的联系，另外也可以用那边儿名头搞些麻烦事出来。”
一共十几个人，张宁看得仔细。
果然是兵士，而且应该是杨秀清手下的精锐，看样子已经到即墨有一段时间。
听话里的意思可以确定那黑袍人就是严朗的人。
这么说来严朗也有所动作，甚至看当时王朔的表现说不定是和严朗达成了合作。
可这一死时机只能说太巧了。
哪怕严朗和王朔关系再好也不得不考虑王朔是不是已经和杨秀清达成了合作，甚至不惜灭杀他的使者。
张宁忽然觉得没有暴露真是最正确的选择，就像现在张楚一方根本不会成为怀疑对象。
看着底下还在密谋的兵士，张宁忽然有了有了点儿坏心思。
于是，已经戒严的街道上。
就连属于严朗的士兵也开始巡街，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当然不能独善其身。
领头的队长手握出鞘的利刃小心谨慎，查看过尸体的伤痕他就知道动手的人不简单，自然不敢大意。
突然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吸引了队长的注意力。
“谁？！”
这种时候城中夜行，如此形迹可疑说不定就是凶手。
一队人马在队长的率领下跟着可疑的黑影在城内穿梭。
可能是队长专业素养过硬，反正不管那黑影如何在小巷中穿梭，总会被队长抓住尾巴，可又总会在被追上时甩开一段距离。
然后嘛，队长就看到那黑影最后翻入一个院落。
已经因为一路追逐怒气上涌的队长用刀尖指了指院门。
“给我上，一个都别放过。”
砰——
院门被踹开。
兵士所见是一伙儿极度可疑的黑衣人。
领头的黑衣人一脸懵逼，这什么情况。
可根本不给他思索的机会。
那队兵士一言不合直接开干，他们也只能奋力抵抗。
喊杀声与惨叫声交织，双方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交起手来突出一个惨烈。
屋顶上的某人看着这场景都要乐疯了，捂着肚子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这一出闹剧只有她是观众，作为幕后主谋那是相当有成就感。
除非两边儿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然她绝不会暴露，不过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
可惜这伙儿黑衣人普遍实力更强一些，竟然已经开始占据上风。
张宁倒是没有插手的打算，谁赢谁输无所谓，事情搞大就可以。
这次损失惨重的黑衣人连收拾现场的心情都没有，毕竟动静这么大保不齐援兵已经在路上，所以他们只能赶紧撤退。
看了一场好戏的张宁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只是之后的即墨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