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陈群，特来领死。”
留着短须的青年文士独身站在东平陵府衙前朝着里面大喊。
这是与张楚预想有些不同的场景。
他与陈群在堂中相对而坐。
明明陈群才应该是那个系统派来辅佐他的人，可现在却摆出架势要与他辩上一辩。
看陈群的年纪也还年轻，对应历史上说不定还处在给皇叔当豫州别驾的时候。
可惜皇叔与这等大才无缘，希望他张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九品中正制，户籍改革，屠杀世家，你想谈哪一件？”
张楚已经猜到陈群为什么是这种态度。
“阁下知道我要来？”
陈群有些诧异，他虽然出自颍川陈氏，后来随举孝廉出任县令，任官后素有清名，可毕竟黄巾起义后就辞官回家，张楚应当不认识他才对。
张楚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还敢出现的你不正是我需要的贤才么。”
陈群依旧稳重，哪怕张楚对他青睐有加，哪怕陈群本来就有这方面的意思。
可终究需要张楚说服他才行。
“三者都有，不过这其实是一件事。”
不错，对陈群来说这就是一件事，他相信张楚明白他的意思。
世家。
陈群也是世家子，甚至他会来这里都是家族的意思，世家特有的四处押宝的习惯。
可张楚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矛盾。
户籍制打压士人团体，也是变相限制世家，收回士人阶层的特权。
九品中正制又给了世家另一条晋升之路，让世家依旧保有优势。
可屠杀孙承的做法证明张楚与世家大族绝不是一路人。
就是这种种矛盾才让陈群感到不解，也才让陈群带着对张楚浓烈的兴趣说出了求死之言。
“在你看来世家是什么？”
“国之根基。”
“百姓才是根基。”
“百姓愚昧，所以需要引导，否则只会被轻易鼓动。”
“我认可世家是中流砥柱的说法，那么如今三国中通过举孝廉上任的官吏世家占几成？”
“至少八成。”
“这八成中德才兼备，治理有方的占多少，德才有缺，能力平庸的的又有多少？”
“大约对半。”
问到这里陈群其实知道张楚在强调九品中正制的好处，主要就是为了避免庸人做官为祸一方。
“九品中正制推行后呢？”
陈群沉默半晌。
“十成出自士族，大半有真才实学。”
结果不难判断，这也是张楚想听到的回答。
“那么他们会出自哪里的世家？”
至此张楚终于将问题引向了核心，也是九品中正制的意义所在。
中正的任命权在中央，那么地方官吏就从属于中央。
若依旧像孙承所要求的一样被地方士族掌控官吏选任的权利，那这些官吏当然也就与中央没多大关联。
陈群竟然没看出来九品中正制本应该是中央收回地方士族权利的手段。
稍加推衍便知谁掌控了中正任命权谁就能在未来发展无数官吏并编织出一张大网。
张楚不希望地方士族做大，他正是为了尽可能削弱地方士族的影响力才推行九品中正制。
如孙承之流，若是真如其所愿依旧担任济南国国相，不出几年怕是上上下下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吏。
到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尾大不掉，无法约束。
到底还是年轻的陈群，并未有几十年的为官经验，许多事情考虑并不周到。
不过九品中正制毕竟历史上是陈群所创，所以他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原来如此。”
陈群悟了，不过只有一部分，还是张楚刻意引导表露的一部分。
杀孙承是因为他太贪婪，触及了张楚的底线。
张楚深知世家门阀杀不尽，只要还有阶级差距，只要还有权力争斗，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约束。
而九品中正制就是张楚目前的解决办法，也是陈群极为欣赏的做法。
只要中正的选拔足够公正，世家将拥有更多的机会，而张楚也能得到一批有真才实学的官吏。
至于九品中正制的弊端，怎么也得等张楚发展到能与三国交锋的时候才会暴露。
对陈群而言孙承的死不算什么。
因为就像九品中正制评品的要求一样，他本身重视道德品行，对孙承的行为自然不满，可以说是死不足惜。
高风亮节的士人不少，可孙承这种货色也很多，所以才需要选官有所要求。
“如你所说世家可以依靠影响力引导百姓，正因此才需要如你这般高风亮节的名士担任官吏治理一方，你说是不是呢？”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张楚不动声色的捧了陈群一下。
同时也将孙承的死归咎于自身失德，而不是与世家决裂。
本就被说服的陈群当然是借坡下驴拜在张楚帐下。
然后嘛，张楚就心安理得的将所有工作文书全部留给陈群。
其中有不少都署着陈登的名字。
在得知张楚已经拿下东平陵之后，陈登就将更为完善的户籍制度与九品中正制的文书送来。
陈群阅览后大为赞赏，这位出自徐州的本家看来颇有才学，日后若有机会当然要见一见。
张楚难得清闲。
等到东平陵走上正轨，留下徐晃领兵配合陈群，他也就该返回临淄准备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