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天空中下起了小雨。
土鼓县衙内,县丞站在屋檐下茫然的看着有些阴沉的天。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忽然心中憋闷,想出来透透气。
望的时间久了,县丞甚至感觉眼前有点儿模糊,不过左右无事,他也乐得如此。
可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在雨中如此刺耳,扰了难得的清静。
又是那个令人害怕的高大身影,明明才离开一两天,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
无视守在门口的衙役,壮汉径直走了进来,倒不如说这群衙役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阻拦。
“老东西动作快点儿。”
看见屋檐下站着的县丞壮汉大喜,倒是省了他找人的功夫。
土鼓县丞被推搡着前进,看样子壮汉正要去后堂取藏起来的东西。
他看的细致,竟然在壮汉身上看到了一处被包扎过的伤口,此时壮汉也有些狼狈,单人匹马冒雨赶来,很赶时间的样子,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该死的家伙!”
壮汉暗骂一声,没想到刚把东西藏好就得用上,幸好他聪明,还在别处留了个据点。
为今之计先得去那个据点与手下汇合,然后再逃到兖州或者徐州,现在也就这两个州还比较乱,到时候队伍壮大起来又能为所欲为。
心中想着一些杂事,壮汉已经逼迫县丞下去将全部金块儿取了出来。
将金子装进包袱,壮汉又押着县丞向外走,如今他是孤家寡人一个,还真有些虚,不得不防一手。
不过一路上遇到的衙役都躲得远远的,这场面已经发生过很多次,自从第一次壮汉带着手下杀了一半衙役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反抗。
以至于后来哪怕壮汉只带着两个手下亦或如眼下这般一个人来衙役们也只是看着。
他们也不过是一群从本地选出来的普通百姓,别说是上阵杀敌,不少人连血都没见过,平日里仗着身份还有些威严,面对壮汉这样的凶恶之徒一个个比猫咪还乖。
县丞额头直冒冷汗,他知道这笔金银是壮汉的后手,如今匆匆来取,甚至还没有手下随行,大概率是出了事。
尤其前段时间就听闻旁边齐国将要出兵的消息,联想到壮汉身上的伤痕,县丞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一路走到县衙门口,眼见壮汉就要离去,县丞竟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小女何在,如今你若丧家之犬莫要逼我动手!”
壮汉心中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一手拿着包裹,另一手握住刀柄,狞笑着回头。
“小女娃细皮嫩肉的味道不错,你还真以为我会放人不成,逼急了我现在连你一起杀。”
壮汉猖狂的笑声却让县丞彻底失去了理智,他老来得女,夫人还难产而死,如今女儿又遭毒手,怎能不疯狂。
“大家莫要害怕,快快动手,黄巾贼已经被击溃,他现在孤家寡人,身上带着百斤金银,谁取了他性命,那金银就归谁。”
壮汉眉头拧成一团,他也不知道这县丞是真知道了还是在诈他,可无论如何若是一群衙役冲上来,他双拳难敌四手,保不齐要交代在这儿。
可让县丞没想到的是这群平日里归他管束的衙役竟然都没动作。
虽说抽刀戒备,却是在慢慢后退,完全没有向前的打算。
“你们人多,怕他干什么,围起来一人一刀,他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县丞气急败坏,万万没想到这帮衙役一点儿都不靠谱。
反倒是壮汉放松下来。
“一群废物,谁敢动手爷爷我杀他全家。”
说到这儿壮汉还嫌不爽,竟然取出一块儿金子在手中掂量着。
“谁现在取了县丞大人的项上人头,我这块儿金子就给谁。”
县丞茫然无措,旁边衙役粗重的喘息声说明他们动心了,可明明杀死匪徒能得到的更多。
是了,杀死一个亡命之徒风险太大了,远不像杀他一个糟老头子来的容易,若不是在场人多,他怕是已经死在了自己人刀下。
县丞笑的苦涩,女儿既然已经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用。
可他不能死在这群没胆的衙役手中。
县丞目光决绝,瞅准时机抢过旁边衙役手中的刀直直朝着壮汉冲了过去。
“你还我女儿命来!”
县丞疯狂的模样还有几分气势,可弱不禁风的文士哪会是壮汉的对手。
壮汉冷哼一声,抽出长刀轻松一挡就弹飞了县丞手中的武器。
之后更是毫不留情斩下县丞一臂。
“就算老子只有一个人,一群废物能奈我何,留你一条狗命,也叫那帮人知道老子还活着,总有一天会找他报仇。”
壮汉的话在县丞听来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这是他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没有直接昏厥过去就不错了。
他没死,可也快了,因为心死了,因为没了求生的意志。
他为了女儿心甘情愿被壮汉驱使,可最终也换不来一个好结果,所以他拼上性命鼓起最后的勇气想要报仇,可他做不到。
壮汉将金子塞回去,看来是没有人能拿到这份儿赏金了。
带着对废物的轻蔑,壮汉转身离去,这次他很放心,因为恐惧已经让衙役丧失了勇气。
即便对县丞来说,也不过是因为失去女儿的悲痛压过了恐惧而已。
直至那个身影骑着马消失在雨幕中,才有衙役迟疑的上前查看县丞的情况。
“快快,还有气,快去请郎中。”
衙役们手忙脚乱的把县丞抬进中堂,想要救活这个土鼓县目前职位最高的官员。
县丞眼角有泪滑落,他找不到苟活下去的理由,绝望的现实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失血过多的县丞终于陷入了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