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线索了。”二十余岁的年轻刑警走上前来,张卿鸢立刻丢下手中尚未食尽的早餐,站起身来。
“如何?”张卿鸢迫不及待地询问着那名刑警。
“有华裔在泰国举报许铭宣居住在一间出租屋中。举报者是一名出租屋楼下早餐店的后厨,他说楼上一直传来断断续续的跺脚声,其他住在出租屋里的租户也同样声称那名租户每日都待在房间内敲击墙壁,去询问出租屋房东得知租户来自中国,叫许铭宣。举报者无意间看到了警方发布的通缉令,便立即拨打电话报警。我们向出租屋周边居民核实,情况的确属实。这样我们申请到海外执法权已经指日可待。”
“好。”张卿鸢在狭小的房间里踱着步,右手扶住额头,将积蓄已久的汗珠全部抹掉,“好啊。”
终于快要来临了,那一天。
2016年12月7日,北京市公安局会议室内。
“经上级批准,我们现已申请到在泰国曼谷的临时执法权。期限只有一个月,因此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厅长彭冰向着下方的刑警们发号施令,“立刻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2016年12月10日下午6时,飞往泰国的航班起飞。深夜12时,几人入住酒店。
2016年12月11日早7时,行动正式开始。
根据那位华裔提供的线索,几人摸索到了那栋破烂不堪的出租屋。面对老板的阻拦,张卿鸢出示了警官证,随即带领后方的警员们快步上楼。
“所有人蹲下!”确认门没有锁后,张卿鸢一脚踹开木门,却只见里面坐着一个头发凌乱,浑身肮脏的女人。
“女士,您认识...”话音未落,那女人瞬间站起,向着张卿鸢扑来。张卿鸢立即掏出腰间的电击枪,将其制服在地。
进行全面性搜查后,他们确定了许铭宣并不在这里。于是,只得采取附近居民及老板的供词了。值得庆幸的是,上级为扫黑组的行动专门派遣了一位翻译员。
老板:“我并不了解他。先前有另一个男子与他同居,后来离开了,再也没回来。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那个青年是何时离去的。”
左侧邻居:“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每天都会听到敲墙的声音,找他们理论了很多次也无济于事。太过蛮横了。”
右侧邻居:“总是很吵,我们家孩子成天难以入眠。你问我今天有没有响声?你在开玩笑吗?每一天都有响声。甚至刚刚还有。”
既然许铭宣在此租房却不入住,且房内还会频频制造噪音,那说明刚才的女人一定是被许铭宣所收买以制造“许铭宣在屋内”的假象迷惑警方。
自HCT大厦劫案后两天,北京市公安局正式开启扫黑行动,海关便被封锁。既然许铭宣是在封锁前五小时在此登记,那么他一定来不及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回到中国。
也就是说,许铭宣仍未离开泰国。
坐在警车副驾驶座上,张卿鸢呆呆地望向窗外。
“不对啊...”后方传来一位警员的声音。
“怎么了?”张卿鸢急忙转过身去。
“距离你使用电击枪制服她,已经快要过去三小时了,为什么她还没有恢复意识?照常来说,电击枪的持续效果不应该这么久啊...”
“什么?”张卿鸢心头一颤,急忙将手放在昏迷的女人脉搏上,清楚地感受到了跳动的痕迹。
“的确没有死,但...”警员胆战心惊地望向张卿鸢,“咱们不会涉嫌过失杀人吧?”
“不要慌张。”张卿鸢强行压制着跳动的心脏,“马上驱车赶往附近医院。”
晚上20时。
“一切数据都很正常,也排除了装死的可能性...但为什么她迟迟不肯醒来?”警员舒缓了一口气,却仍保持着紧绷的状态。
“除非...”张卿鸢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你知道‘谵妄’吗?”张卿鸢问道,“谵妄是一种精神性疾病,其中有一种病情,名为“意浊症”,会让通过被刺激大脑深层潜意识而患病者的意识保留在他印象最深的某个空间中,并无法在现实世界中进行任何活动。在那狭小的空间中,患病者通常会失去一切欲望,但保留思考能力,尤其在对于精神学的问题上极其灵敏。依我来看,这个女人正是患上了这种类型的谵妄。”
“既然如你所说,患上了意浊症,那她是如何做到与许铭宣达成交易,并持续敲墙壁的?”警员不解地问。
“女人的身份调查到了,”张卿鸢犹豫之际,后方一位刑警走入了检查区,“她就是前几天‘HCT董事长朱庆的出轨对象’传闻之中的人物,刘婕。先前朱庆因怀疑刘婕的失踪与告密有关,为实施报复向其父母索要十万。但就在即将进行交易的前一天,朱庆被傅延渊所带领的几名嫌疑人杀害。故我怀疑傅延渊与刘婕有一定关系。”
“我知道了。”张卿鸢喃喃自语着,逐渐转换为声嘶力竭的吼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瘫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我终于知道了...无论是许铭宣或李雁鑫,他们没有以前任何身份资料的原因都与刘婕一样,被他人人为诱疯了。但他们在日后掌握到了能够摆脱谵妄状态的方法,于是更名换姓,开启新的生活...他们要么是被戚云冕所诱疯,要么是被傅延渊所诱疯,但他们选择摆脱谵妄状态一定是怀揣着复仇之心。也就是说,许铭宣和李雁鑫之所以加入傅延渊的犯罪团伙,正是为了杀死傅延渊!”
“这...这太不合常理了。”一旁的两名刑警目瞪口呆,“那徐明辉呢?如何解释他的离奇失踪并被他人顶替?”
“据徐明辉的妻子吴冰所说,徐明辉辞去教师工作后从事货车司机行业,并发生过一次交通事故。自那天后不久,他便性情大变,虽然记得很多关于二人间婚姻的事,但说话方式和思维模式发生了极大的偏差。”窗外的明月散发出幽幽的光芒,照在张卿鸢身上,如同一道圣光,“也就是说,徐明辉正是在那是被顶替的。而顶替者,应该就是孙超。既然傅延渊杀死孙超一家,说明傅延渊对于徐明辉是存在感情的,而戚云冕则与徐明辉有着浓烈的仇恨。”张卿鸢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你们还记得前几年的魔医张云杀人事件吧?那时,张云的家中有三名意浊症患者,一个叫徐华,一个叫赵光,另一个叫魏琴彦。这个案子背后涉及到惠明大学第三医院,因此不了了之。而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现场发现插入魏琴彦心脏部位的匕首上,检验出了赵光的指纹。”
“所以说,是赵光杀了魏琴彦...那为什么张云要替赵光顶罪呢?”
“因为他还有良心。”张卿鸢字正腔圆地吐出这几个字,“他知道这三人都是戚云冕疯狂的实验的产物,他们几人已经被迫害的苦不堪言了,因此张云才会选择帮助赵光免除牢狱之灾。”
“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一旁的年轻刑警兴奋地说道,“既然许铭宣和李雁鑫曾经认识,那他们的其中有一个是赵光,另一个则必然是徐华。”
“我们已经接近真相了。”张卿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