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随遇的话，我还不信，今天看到，算是信了。”
操场上，遥望着远处上了商务车的身影，顾云之忽然开口说道。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倒把季南荷整得一头雾水。
“什么？”
顾云之没有说话，而是翻出了一篇海外的采访来，甚至还是全英文的。
里面的女孩子，正是蒋荔没错了，看上去似乎要比如今青涩许多，甚至还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头发，看上去十分酷。
多年不看英语，季南荷的英语水平已经退化到只能读懂大意的程度了。
不过那鲜明的“she’s girlfriend”几个字，她还是能看懂的。
倒是蒋荔身边这个中国女孩，看上去与季南荷，实在有些相像。
“这是她在国外的爱人，后来一次意外，这女孩丧生了。”顾云之在一旁解释道。
原本不知所以的季南荷，忽然恍然大悟，原让她感到不安的不速之客，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痛失所爱，也是个可怜人。”季南荷原本想说些什么，可嗓子忽然紧了紧，半天才挤出来了这么一句。
深情的人，仿佛总是能聚在一起。
临行的前两天，蒋荔终于还是来到了季南荷的工作室里。
季南荷特别选了一款用以疗伤的香，与她细细品鉴着。
“我的故事，感觉全世界都要知道了吧。”蒋荔斜斜倚靠在了一旁的木椅上，仿佛大梦了一场般，抽空了浑身的力气。
“爱便是爱，从来都是无解的命题，更无关于性别，你也不必太过于挂心被人知晓这件事情。”季南荷冷静说道，温柔的声线掺杂着丝缕状的烟雾，犹如一剂最佳良药。
“其实那日葬礼，我便已经注意到了你，和你的他。那日我记得风很大，他将满眼通红的你紧紧护在了怀中……”蒋荔悠悠说道，语气中满是眷恋。
“那一刻，你太像她了，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如果她还活着，就算是活着，最后就算是这样一个世俗都能接受的结果，我也认了，只要她还活着。”
“能跟我说出来，说明蒋总十分信任我。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是我能感受到，你们都是勇敢且善良的人，如果不能相守，那便只管相思就是，爱已经足够沉重了，世俗便也可以放在一边了。”
季南荷的话音刚落，蒋荔忽然笑了。
“这点你倒是与她不同，她没有你通透。”
“脑容量小，想得少罢了。”
“难怪他那么爱你，为了跟你在一起，甚至还舍弃了爷爷的接班人。”
蒋荔的话说到了一半，季南荷忽然愣了，原以为上次寺庙里，蒋东启只是说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可说呢……”蒋荔的脸色露出了几分无奈，到最后却也是自嘲一笑。
“可能是因为我深爱过人吧，所以我太能懂人爱人的感觉了，顾医生，不会错的。我这就先祝福你们了啊，结婚记得请我去喝喜酒啊。”蒋荔起身，打算出门了。
“一定一定。如果，你来大理，永远都是我们南香苑的贵客。”季南荷微微莞尔，本身就像是一剂良药。
蒋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离开西藏前的最后两天里，季南荷像是完成了最后一道使命，渡了最后一个岸边人。
像是上天特意降下的一道难题，却不难解，因为她自始至终都知道答案。
她感叹着自己的幸运，却也悲悯着众生的苦难。
唯一能在今后的生活中做到的，便是珍惜每一天，真是眼前人了。
婚礼的日子定在了三个月后，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草原了。
拉萨飞往北京的飞机，两天后终于落了地。
几乎是与季沁和南瑾承的飞机同时落地的。
两家人的这次会面，季南荷早已期待已久了。意料之中，很是顺利与和谐，意料之外，十分顺利与和谐。
像是失散多年的一家人，难得熟络。
婚礼的日子是老爷子亲自定下来的，为此翻老黄历翻得眼睛都更花了。
婚礼的流程，诸多繁复，搞得季南荷一度焦头烂额。
大学城那套公寓里。
她彻底炸了毛：“怎么这么麻烦啊！顾云之！都怪你都怪你！脑袋都给我看大了！”
彼时的顾云之，正在电脑跟前，认真翻看着论文。
听到身后沙发上传来了一阵哀嚎，倒也是不气不急，抬手动了动手指，示意她过来。
谁成想，下一秒她那一双不安分的小爪子便伸到了他的眼前，用力掐着他的胳膊。
“我看看我看看，我是医生，我看看脑袋大了没有。”为了逗她，他甚至还掰过了她的小脑袋，仔细查看了起来。
“顾云之！”她抬起粉拳，冲他招呼，下一秒却被他拦腰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嗯？怎么了？叫老公做什么？”他仰着脑袋，一脸欠揍的神情。
“什么老公！我告诉你，我现在可以反悔哦！”她掐着腰，气不过。
“可是我们明天就要领证了诶。”
“那现在不还是没领，我要反悔！”她大喊，却发现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忽然多了几分深情款款。
“南荷，嫁给我好不好？”
她忽然愣住了。
“不是，已经求过婚了吗？”她举起了手上的戒指，发现好像位置确实不太对。
“那是你，我还没有呢。”说着，他忽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方盒子，盒子打开，正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
“诶，顾医生，都订过婚了，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她打趣道。
“是有点啊。其实，上次之所以会答应蒋老先生帮蒋总的忙，也是因为这枚戒指。”
“嗯？”季南荷愣了一下，脑海中实在考虑不清楚蒋荔与戒指之间的关系。
“其实，蒋总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主修的是珠宝设计，甚至还在国际上拿过大奖。”
他说完，她立马看向了盒中的那枚钻戒，巨大的钻石被粉钻拥簇着，指环则是一缕缕烟雾般的线条，像极了点燃的香炉。
“所以，她上次来我那边，是寻找灵感？”
“是也不是，还是有一些她的小私心在里面的。”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喂！顾云之，那你，都没有什么危机感的吗？”她故作生气的模样。
“一丝丝，因为我了解你，南荷。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他拇指食指轻轻一捏，比了一个细微的手势。
“这还差不多。”季南荷脑袋得意一扬，下一秒便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所以，问了这半天，南荷小姐，你到底同不同意？”他的笑意越发深重了，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同意吧！我愿意！”她伸出了手，亲眼看着他将戒指戴在了她左手的中指上。
“同意了哈！不能反悔了。”
他笑着，轻轻捏起了她的下巴，轻轻吻着她那柔软的唇。
一瞬间，尘埃落定。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人或激烈，或舒缓的喘息声。
这一次的战斗，她明明最先占据了上风，却终究还是没能幸免，抵不过他的好体力，这一觉，也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而已。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