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季南荷的心一直都是与这草原一样平静的,可是接到电话的的那一刻,她还是慌了。
摩托车还剩下半箱油,显然跑不了多远的。
因此她还是打算先回家再做打算。
“尼真姐姐,你知道去得吉村的路该怎么走吗?”推开帐篷门的时候,尼真正背对着她在缝补着衣服,显然是被季南荷吓了一跳,转过脸来的时候,还带了几分惊恐。
“知道,不过那里的路都是山路,不是很好走,好像刚才新闻上还说了,那里发生了山体滑坡,很危险的。”
眼睁睁看着季南荷的脸色一点点变差,尼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连忙继续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医生的车队,联系不上了。”季南荷如是说道,眼眸轻垂,仿佛沉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所以你要做什么?你不许去,很危险的,我答应过你的妈妈要照顾好你。”看着一言不发的季南荷,尼真是真害怕了。
“我想借你一匹马,一匹最好的马,我保证给你完好无损地送回来。”能让季南荷如此倔强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她满脸写着的那种执拗的坚持,还是让尼真不由得心颤。
可毕竟都是过来人,尼真有怎能不明白,当下这种情况下,季南荷内心的煎熬。
“马可以借给你,不过你要跟我保证,你必须给我活着回来。”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尼真不只是对此时的季南荷说的,更像是在叮嘱着曾经的那个自己。
“我保证。”
“我知道有条绕行的路,我画给你。”尼真拿出了一卷地图,又抽了一根孩子们画画的彩笔,仔细地标注了起来。
“不过南荷,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到了那里,能做的事情又有多少呢?也许,你刚到他们就已经平安归来了。”尼真边画着路线,头都不抬地说道。
“仅仅只是,我想见到他,立刻马上。”季南荷的语气出奇地平静,可怎么都看起来像是在自我安慰。
“这代价,是不是有些大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收拾出来一个登山包的东西了,光绳索她就装了三根。
“我是劝不住你了,注意安全。”尼真抬手,将地图卷了个卷,递到了季南荷的手中。
“谢谢你。”
草原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放眼望去只剩下了零星帐篷中的灯火,看似分散,却实在是璀璨。
季南荷没有再多想,而是翻身上了马。
手里攥着缰绳,已经有些麻木了。
呼啸的而过的风声仿佛早已经将她心中的万般情绪,尽数嘶吼了出来。
顾云之,我要你活着。
顾云之……
无数画面闪过,最终还是定格在了那日他们分别时的场面。
“季南荷,我会找到你的。”语气那般笃定,似乎在他的心中,爱她早就已经成了本能。
“顾云之,我也会找到你的。”这句话,在她的心中,几乎是呐喊出来的。
马蹄声踏风而行,这已经是尼真家最健壮的一匹马了。
顺着草原一侧,一人一马走上了那条偏僻的小路。
几乎没有什么人,可季南荷此时早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踏着黑夜与月色,她的心越发下坠,就快要摔碎在谷底了。
……
“停下!”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抹极强的亮光,让季南荷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睛。
随着马的一声高亢的鸣叫,季南荷似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拉紧了缰绳,及时制止住了马。
她连忙抬手遮挡在了眼前。
顺着光亮望过去,应该应该是辆车,轰鸣声瞬间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隔着短短十几米的距离,车里的人仿佛也察觉到了这一人一马的存在,连忙踩了刹车。
驾驶室里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季老师!”
那如风啸声一般的沙哑嗓音,季南荷自然是熟悉的。
那一刻,眼眶像是进去了一大把沙子,瞬间红润了。她几乎是闭着眼翻身下了马,发疯一般地向前跑去,前进全凭着本能的判断。
谁知刚跑了没几步,车的后座忽然跑下来了一个身影,还没等上前几步,正好迎上了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几乎是一头撞进他的怀中的,季南荷一时间还有些眩晕,甚至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只是一场梦境。
只见那个宽阔的身影,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可即使是这样,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抱着她的手,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南荷?你怎么在这里?”依旧是那温柔的声线,也正是在这一刹那,连风声都消散了,声音就在她的耳边,愈发真切,仿佛这一切都是在提醒着她,这全然不是一场梦境。
“顾云之!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像是那一刻的情绪终于到了临界点,一直故作坚强冷静的她,终于绷不住了。
下一秒,她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南荷,你怎么了?先别哭了,让我看看,是不是受伤了?”很显然,他现在并不想再去追究她为什么在这里了,只想知道她到底好不好。
怀中的泪人儿哭得梨花带雨,却连连摇头。
直至,他抬手轻轻捏起了她的下巴,强行与他对视,那冰凉的触感,这才让她完全相信了他是真实的存在。
“我没事,我没事顾云之。”
哭声慢慢减弱,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有了如此剧烈的情绪,心中不由的开始隐隐作痛,像是一根被拧紧的旧毛巾一般,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来。
“先不哭了,季南荷,前方还有受困的车辆,我们现在要赶去与救援队汇合。”顾云之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看,似乎写满了疲惫与虚弱。
“我在来的路上并没有看到救援队,是不是走岔了?”季南荷边抽泣着边说道。
“有可能是走的湖边的那条,要远得多。”村长这个时候也接话。
“先别管了,南荷,赶紧上车。”顾云之刚拉着季南荷要走,她却没有动,反而是指了指一旁不住跺着蹄子的马。
“你是一路骑过来的?”他这话刚说出口,却发觉自己实在是明知故问了。
“嗯。”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随即点了点头。
“你们在前面吧,我骑马跟上你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