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不小的绣房里,约么也有着七八个白族阿奶正伏案劳作着。一进门,风刮得门口的风铃传出了一阵阵好听的声响。
映入眼帘的一扇展示墙,上面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绣品,各个精美绝伦,巧夺天工。
季南荷迈着轻巧的步子,一块块望去,一眼就挑中了一个绣着金色长命锁的儿童肚兜。
“怎么样?好看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有一件。”她小心翼翼地用掌心轻轻托起了绣品,放在眼前仔细观瞧,越瞧越顺眼。
“好看。”他点了点头,顺便还不忘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那就要这个了,我再看看啊。”她说着,又更往里走了走。
“你还要买多少啊?”他跟在后面,一脸宠溺。
“小朋友的见面礼,当然要厚重啊。”季南荷正说着呢,一眼就看中了一件颇有白族特色的小外套,拿在手中喜欢得不得了。
“阿奶!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有外面的那个小肚兜!”她的声音清澈明亮,打破了房间中原本的沉闷。
阿奶们齐齐回头,看着这一对儿璧人,满心欢喜。
季南荷这一趟下来,算是从头到脚置办了个齐全,从帽子到鞋袜,全是绣房阿奶们一点点绣的,放在一起简直不能再养眼了。
季南荷似乎对自己的搭配十分满意,拿在手里观瞧个不停。阿奶们在这淡季总算是开了一大单,心中自然也欢喜,临走之前,还不忘硬塞给两人各一个绣工精美的小荷包,以表谢意。
“季老板,破费了。”顾云之下意识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礼盒,心中暗暗有些想笑,这刚到没一会儿,手上的东西这就已经满了。
“我有朋友在这里开咖啡馆的,要不要去坐坐,休息休息?”季南荷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大包小包,心中顿时有些不落忍的。
他欣然,点了点头,示意她带路。
巷子的尽头,终于到了那家名为“仙度瑞拉”的小小店面,看上去有些旧,已经在这里开了十多年了。
“南荷!”推开店门,女老板一眼就看到了她,连忙招手。
“繁星!”季南荷也连忙招手回应。
“今天怎么有功夫来我这边?”两人被老板亲自引着在窗边风景最好的位置落座。
“带朋友来玩,想休息一下。”季南荷说着,下巴朝着对面的顾云之扬了扬,换来了繁星一脸神秘莫测的笑意。
“哦~明白了,喝点什么,最近来了很多好豆子,都是今年新产的。”繁星拿出了菜单,两人却都没有翻开。
顾云之一副任君安排的模样,季南荷便抬手要了两份本地的豆。
“好嘞~稍等哈。哦对了,你们两个是要等今晚的活动吗?可以早点去占位置,趁现在人还算少。”繁星抱着菜单,忽然想起了什么。
“知道了。”季南荷点了点头,示意繁星去忙吧。
“活动?”顾云之表情看上去难得有些好奇。
“是火把节啦,还以为你是特意选了今天这个日子呢,我也是过糊涂了,刚反应过来。”季南荷耸了耸肩,望着一脸懵圈的顾云之傻笑。
“那我可真幸运啊,今天可算是来着了。”顾云之的表情难掩小兴奋。
“我敢保证你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季南荷眼神在他的眉眼间徘徊了一瞬,终于还是落在了他那一身的白色衬衫上。
“你盯着我做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面色明显有些羞涩的不自然。
“没什么啊。”她强忍住笑意移开了目光,“今年的火把节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推迟了,好在淡季,人不会太多。”她望了会儿窗外,现在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远处的洱海波光粼粼,水中央的南诏岛犹如一颗璀璨的珍珠点缀其间,盛开的三角梅团团簇拥着街边的古老建筑,犹如一团团汹涌的烈火,熊熊燃烧。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毕业就选择留在这里吗?”季南荷仿佛在刻意寻找着话题。
“嗯?”他愣了一下。
“因为只有在这里,躺平不会被认为是一种罪。”她语气轻柔,字字句句却在沉默中震耳欲聋。
“是啊,只有在这里,我才能短暂地放下那沉重的责任……”他随声附和,后半句却没能说出口。
天色渐暗,洱海的岸边早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看上去好像是一串串华丽的水晶珠帘,甚为夺目。
“走吧,早点去占位置,待会儿会有篝火晚会,晚点还有烟花表演。”季南荷看了眼手表,起身对着顾云之说道。
“走吧。”他拎起了东西,跟在了她的身后。
天际再次浮现出了好看的紫红色,像是在为这场盛况做着最后的预告。
篝火已经生好了,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纷纷从四周的街道涌了出来,如若是白天,根本不会有人想到那些犄角旮旯里竟然塞了这么多的人。
人群逐渐拥挤,两人只得亦步亦趋,缓步前行。
终于,人群中,她感觉有一只强有力的手牵起了她的手,掌心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子,温暖干燥,是他特有的符号。
她努力靠近他的身旁,像是两只逆流而上的鲸鱼,极力靠近彼此,为的就是不让水流将彼此离散。
“抓紧我的手。”他手上的力道更紧了些,索性将她护在了身前。
此时的人群最中央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一众人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把,大家的浑身上下包括连早已被碳涂得漆黑,根本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顾云之终于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季南荷之所以纠结他身上的衣服的用意。
就像是另类的泼水节,男女老少不分彼此,没人会在意对方究竟是不是熟人,上来就是两把乌黑的炭灰,就连一旁执勤的警察叔叔都不能幸免。
季南荷早已经有了经验,抬手将自己的脑袋护住,模样活像一只逃避天敌的鹌鹑。
不经意间,她还是撞进了他的怀里,脸庞紧贴着他那滚烫的胸膛,仅仅只隔了一件薄薄的T恤,她能清楚得感受到他的结实,他的心跳,以及他呼吸的频率。
一瞬间的脸红耳赤,不知道是篝火的映照,还是被不流畅的空气憋的,总之她不太想承认是因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