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能陪阿姨下楼走走吗?”袁心枚的表情还带着些征询,却没想到顾云之立马上前应了声。
临走,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季南荷。
她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冲着他做了一个放心的表情:“放心吧,照顾这类病人我在行的。”
他原本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欣然的笑意,就连袁心枚都不自觉地道了声辛苦。
……
县医院原本算不上大,走出医院门,过了马路能见得到一个不大不小的街心花园。
两人如同寻常的母子般沿着小路一步又一步缓慢地走着,也许在外人看来仅仅只是一个稀疏平常的温馨画面,可是只有两人知道迈出这一步,慢慢走到今天,双方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
“云之,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阿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人工湖边,袁心枚的眼神中满是悲切,仿佛这些年来在这个家中受得委屈,终于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
“阿姨,这次也怪我,没能负好做哥哥的责任,抱歉啊,不经常做哥哥,有些没经验。”顾云之的一席话,终于让袁心枚原本哭丧的脸上,立马照进了一抹骄阳。
“傻孩子,让你这么说,我还不经常做后妈呢,我也没有经验。”话音刚落,两人纷纷愣住了,紧接着不过一秒,又一同笑得前仰后合。
袁心枚不自觉地抬手拍了一下顾云之的后背,拍完才反应勉强反应过来,刚才的动作有多亲密,真的很像亲生母子了。
“不过说真的,阿姨您做得已经很好了。真的。”嬉笑间,顾云之的眼神微微一敛,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满是认真与严肃。
袁心枚惊讶抬眸,原本堆积在眼角的些许细小皱纹纷纷疏散了开来。
“谢谢你,云之。”袁心枚话还没说完,忽然顿了一下,“其实有些事情,阿姨想来想去还是不想瞒着你……其实这次来,阿姨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爷爷……又为难您了?”他从她那为难的表情里面,瞬间参透了一切。
“害!大家都说你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起初我还不信来着……”说出实情这件事显然对于袁心枚来说算得上为难。“现在信了。”
“爷爷怎么说的?”他忽然有些开始有些好奇了。
“这臭小子!就是不听我的!老爷子我还能有几天活头!你务必去把他给我绑回来!……”袁心枚演技上身,一字一句地模仿着老爷子的话,神情惟妙惟肖,就差手里多根拐根用力往地上杵了。
顾云之忍着笑意的同时,不由得连连竖起了大拇指。
“袁女士,不愧是艺术家!”
“哈哈哈哈哈……臭小子,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袁心枚笑得前仰后合,被生活所压抑住的天性终于被释放了出来。
“所以,您不劝我吗?爷爷的任务诶!”顾云之摊了摊手,一脸的不羁的笑意。
“你还真别说,来之前啊,我还真认真考虑过这问题……是爷爷亲自交给我的任务诶,如果完成的好的话,说不准真的会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还会让他慢慢开始接受柏铭……这实在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袁心枚边说着,边眨巴着那双好看的睫毛,是她为了来云南拍照好看新种的。骨子里,她也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只是这些年来因为家庭,有些委屈她不得不吃。
“可是真正当我跟你面对面交谈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仅仅只是因为是长辈,比你多活了几十年,而去指导你,属于你的人生应该怎么样去走。我发现我做不到,因为人生原本就只属于每个人自己,每个人也只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仅此而已。”袁心枚一席话说罢,忽然愣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随即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起了顾云之的表情。
“谢谢你,袁阿姨。”顾云之神态并未有什么异常,内里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不移。
“哎!要是柏铭也像你这样就好了,我真的死了眼睛都能闭上了。”袁心枚半开玩笑地说道,说完还不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每个人成熟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柏铭还小,需要时间去与这世界相互磨合。”顾云之的话说到了这里,袁心枚的眼神中涌动着的满是心疼,明明都是大人之间的错误,可到最后,全部都需要他这个孩子来承担。
“有你这么个好哥哥,是这小子最大的福气了。”袁心枚还是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顾云之的肩膀,眼中早已经噙满了泪花。
这半路凑到一块的便宜母子就这样沿着小路不停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聊,猛然间一抬头的功夫,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家花店。
“听说云南的花都很新鲜,很漂亮的。”袁心枚站在一旁,笑容中别有一番深意。
“那就进去看咯。”话音刚落,只听得风铃忽然响了一声,下一秒他已经站在花店里面仔细挑选起来了。
“需要阿姨帮你挑吗?”袁心枚凑上前去,望着这不大的花店中上百种花,一时间竟有些眼花缭乱。
顾云之欣然点了点头。
“玫瑰来12朵吧,要红色的,然后百合两朵,雏菊,满天星,再来朵向日葵吧……”袁心枚正认真挑选着呢,只见顾云之忽然凑上去跟店老板耳语了几句,过了一会儿,老板从后面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抱了两捧玫瑰花了。只不过一束是红玫瑰,一束是白玫瑰。
顾云之接过了那束袁心枚亲自挑选的花束,双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袁阿姨,见者有份!”袁心枚直接愣住了,迷茫的双眼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啊!”袁心枚嘴上说着,可是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只见顾云之接过了那束白色玫瑰,放在手中仔细观瞧了起来。
“你这孩子不会是今天打算表白吧?”袁心枚盯着他的神色,越想越兴奋。
“不是啊,不想给她太多压力,有时候做事情不一定需要有什么结果,仅仅只是一瞬的欢颜,就足够了。”
袁心枚茫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再次领教到了顾云之那不同于常人的看待问题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