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粘稠的如同蜘蛛网一样黏在手指间,闻人墨染眯起眼睛,甩掉指尖的鲜血。
这些血大多不是他的,宇文轩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
刚才真的很险,就差一点,如果自己闪避的再慢一点,就和陆吾融合后的肉身固然强大,但是在战争中,肉身格斗肯定会……无法在战斗中保持整洁。
不过谁会在要命的战斗中还要注意整洁干净?都恨不得把对方的内脏和脑袋全都捏碎,防止对方来个“突然复活”。
战场上没有淑女和绅士,只有野兽之间的厮杀。
宇文轩后退一步,周身的血气一震,血雾从身上激起,如同落在水地里的一颗石头,炸向四周。
会被对方刺穿心脉。
宇文轩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覆盖在肩膀上的伤口上。
这是用灵气割开的伤口,很深,差点伤到筋络。
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容易对战斗时的某些动作造成阻碍。
“有事没?”
曲无默的身影出现在宇文轩身边,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眉头微皱,问道。
“死不了。”
宇文轩的答复一贯简洁明了,他点点头,轻轻揉了揉肩膀。
没问题,他相信自己的恢复能力。
曲无默点点头:“要是行动受制的话就再缓一会,我先去帮忙。”
宇文轩还没来得及点头,曲无默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身旁。
这货哪是诚心来问候自己的?
宇文轩满脸无奈的看着曲无默的身影再次化成雷霆。
但是吐槽归吐槽,但是现在的状况他还是能分清的。
吐槽曲无默是他从以前开始就养成的习惯。
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继续吐槽。
宇文轩身上的伤口快速的愈合着,日月生辉再次升起一股子白色刺眼的光芒。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
樊凝雪抹掉头顶的血液,拄着刀从地上站起来。
不小心中招了,被对面划破了额头。
死不了,樊凝雪擦掉沾染在眼皮上的血迹。
血肉横飞的战场就在眼前。
尸体还在不断地倒下去,不少都是樊凝雪认识的朋友或者后辈。
樊凝雪吐掉崩进口中的血肉,从地上站起。
嘴里蔓延着的腥味让樊凝雪有些恶心。
一点点血液是铁腥味,但是血液多起来,就会产生让人厌恶的腥咸味。
嘶吼声唤回了樊凝雪的思绪,她抬起头。
一个黑发男人张开大嘴,嘴角的皮肉裂开,他的脸上挂着诡异而嗜血的笑容,举着手中那个造型奇异的刀,朝着樊凝雪冲了过来。
樊凝雪瞳孔骤然放大,右脚猛地蹬在地上,反手就是一道灵力轰出,砸在那男人的胸口上。
男人后退几步。
胸前已经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巨噬神族没有什么器官或者是骨骼,剖开身子只有深不见底的漆黑。
漆黑的血液滴落下来,男人的脚步有些蹒跚,但是依旧朝着樊凝雪的方向走来。
樊凝雪眯起眼睛。
这东西似乎没有痛觉,也没有恐惧这种感情,要想让他停下,只有杀死他这一条路。
血液已经进入了眼睛,左眼顿时模糊一片。
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红色,樊凝雪皱起眉头。
额头的那道狭长的伤口实在不便,疼痛暂且不谈,影响视力才是最主要的。
那男人似乎看出了樊凝雪的窘境,大步朝着这边冲了过来,手中那把弯折的刀举得越来越高。
一眼看上去,就像一个挂着笑容走向屠宰厂里肉猪的屠夫。
樊凝雪没有动。
男人继续逼近,樊凝雪还是没动,似乎是已经放弃了抵抗,失去了生存的欲望。
男人的嘴角越咧越大。
“嗤……”
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响起,漆黑的血液顺着已经撕裂到耳根的伤口流了下来。
域外生物的均衡体是构造的,当然也不会有那样复杂的结构,基本就是顶着那副样子而已,所以男人本身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只是那副模样,看着比以前更加恐怖了。
但是樊凝雪依旧没动。
快了,就快了。
再往前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男人似乎听到了樊凝雪心中所想,大步走近,举起了手中的刀。
就是现在!
樊凝雪怒吼着从地上弹起,早已蜷缩用力的双腿猛地蹬在地面上,让身形几乎飞到半空中。
灵气就在横刀的刀尖炸开,连带着那股子无法抗衡的力量,尽数没入男人的下巴。
也就是同时,那男人手中的大刀从半空中落下,轰然劈在樊凝雪肩膀上。
横刀的刀尖从下巴没入,再从男人的头顶穿刺而出。
男人的尸体无力的倒下,漆黑而肮脏的血液从伤口奔涌而出。
樊凝雪看向自己肩膀处的大刀,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为了保证偷袭的成功,自己刚才没有用灵力护体,这一把大刀应该直接劈开自己的肩膀,连带着把她的心脏也砍成两半。
那样的话,樊凝雪就会当场毙命。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甚至这刀都没有划破她的身体。
这是为什么?
以巨噬神族的力量来说,哪怕用的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刀,也能砸碎她的半边身子。
那股巨力也是真实的传到自己身上了,樊凝雪可以确定,那个男人用了全部的力气,想用这一击直接杀死她。
这……
樊凝雪皱起眉头。
只感觉胸口上方传来一阵刺扎的异物感,让她有些不舒服。
樊凝雪伸出手,将胸口的异物拿了出来。
摊开掌心,看清楚那东西的一瞬间,樊凝雪一愣。
那是一片枯黄碎裂的树叶,已经碎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刚才感受到的不适,就是因为这片叶子碎了。
她记得这叶子,是自家哥哥出门的时候碰巧摘回来的,当时嫂子说,老哥觉得这叶子很好看,特意摘下来给她们两个看看。
这叶子确实好看,而且异常的结实。
当时樊凝雪也没多想,毕竟自家老哥一个虚无境,又经常去灵衍界,说不定就是什么宝树上的叶子——说白了就是,实力强大,拿回来什么奇特的东西都不奇怪。
当时樊凝雪将那片叶子串好,做成项链挂在了脖子上,当成了自己的护身符。
不过……
樊凝雪皱起眉头。
她记得今天早上这片叶子还是翠绿翠绿的,怎么一下子就枯死破碎了?
奇怪。
樊凝雪看着手中叶子的碎片,半天想不明白。
凶灾之叶的效果只有这么一次,只要发挥了作用,就会立刻枯死破碎。
当然,樊凝雪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而且叶子的事情她现在没时间去考虑。
因为对面又张牙舞爪的冲过来一个和刚才那个男人长的很像的敌人。
还真是……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啊。
樊凝雪皱起眉头。
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
横刀在手中扭转了一个角度,樊凝雪一脚踏在地面上,身形猛地冲了出去。
巨噬神族的敌人,有大部分似乎更偏爱重型武器,巨剑,巨斧,巨锤这些,攻击主打一个势大力沉,一击必杀。
所以面对像樊凝雪这样灵活敏捷的敌人,他们的应对会比较乏力。
血雾炸开的时候,樊凝雪的身上已经沾染了对方的漆黑血液。
那人站在原地,轻轻抬起手。
“嗤!”
身上猛然涌现出无数深刻而狭长的伤口,漆黑的血液喷涌而出。
那人挣扎了两下,那颗硕大的脑袋无力的垂下。
后脖颈浮现出漆黑的血线,然后朝着两侧开裂。
直到那颗头颅落了下来,仅有一丝皮肉留着,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
目前来看,人类和妖族的联盟军是占据优势的,数量占优的情况下,人类更为灵活,而且有妖族的补充,能做到和域外生物实力相当。
邵时迁已经从剑上落下来,手掌握在剑柄上,感受着那种滑腻腻的触感,心中无法遏制的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已经有不知道多少敌人死在了他的剑下。
邵时迁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
剑是他从以前就喜爱的武器。
那些中的剑仙,白衣飘忽,长发高束,来去自如,一把长剑在手,便可斩尽天下诸邪诸恶,一把长剑可斩敌人,亦有御剑飞行一说,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此乃剑仙。
再到武侠中的剑客,一剑在手,当斩天下之敌,即使落入绝境,手持一剑,亦有万夫莫开,无惧千军万马之勇,身轻如燕,重重敌阵,亦不退缩,依然有着冲锋厮杀的勇气,更不必说惩恶扬善之事,此乃剑客。
那都是他从小便仰慕的人,即使对方并非现世之人。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剑之玄妙,可见一斑。
如此,便有剑势,剑气。
如此,便有剑客,剑仙。
如此,便有后人邵时迁。
他犹记得自己第一次练剑,招式坚硬,脚步笨拙,如同那虚无的舞蹈,毫无杀伤力。
剑是杀人的武器,不是花架子。
可慢可快,可攻可守,此为剑。
于邪手中乃至邪,于正手中乃至正,此亦为剑。
而他所追求的,不过是其中的须臾,是那剑道之海中的一粟罢了。
邵时迁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他已经失去了一只胳膊,不能失去自己的另一只了。
下一只胳膊并不在自己的右边,而是在自己的心里。
心里的这只胳膊,绝对不能倒下,也绝对不能断掉。
邵时迁抬起头的时候,阳光正好洒了下来。
找出他有些凄惨的面庞。
右眼横亘着一条狭长的血痕,看上去有些凄惨。
右边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但是邵时迁并不在乎,他在那一片光明下直起身子,手中长剑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
武器本无善恶孰强孰弱一说,剑也一样,梦想更是。
邵时迁从小梦想成为一名剑客,虽然他一直都没有成功。
这位独臂的男孩手里拎着一把长剑,站在敌人的包围圈中心,身上的伤痕将衣服衬托得破破烂烂的——实际上也是,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
子车无仲会长死前,也曾发出过那让人精神振奋的怒吼,那抹让人无法企及的剑光,今天他邵时迁就要去触碰了。
杀吧。
杀死眼前的一切敌人。
邵时迁一直都是这样的,他的愤怒和一切负面情绪都不会出现在脸上。
内敛才是炸弹爆炸的前奏,死寂才是暴风雨的序曲。
他的最后一舞将如同那毁灭世界的暴风雨,要让看到的人都记住他,记住这把剑。
哪怕他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但是他依旧要怒吼出声,用这把剑把他对这个世界的怒火送向苍穹。
邵时迁踏出一步,混乱而恐怖的灵气从他的身上炸裂,不住的扩散开来。
剑势当无与伦比,当无人能挡,当无人能敌。
邵时迁瞪大了双眼,喉头梗动着,将流出的鲜血生生吞下。
他瞪着前面的敌人,几乎瞪裂了眼眶,几乎要将眼眸瞪得干枯。
他终于张开干枯的嘴唇,发出震天的怒吼。
那怒吼是他的不甘,不甘于自己到最后一刻仍未实现自己的梦想,不甘于自己的剑道积累曾经被一个男人一拳击碎,不甘于那个男人现在已经走到自己连仰望都仰望不到的高度。
怒吼亦是他的愤怒,是他对这个世界不公平的愤怒,是他对自己实力不济的愤怒,是他对于自己面前敌人,对于那些毁灭自己生活的敌人的愤怒。
亦是畅快,亦是恐惧,亦是他无边无际的期望。
今日在此,他将斩出无数剑,每一剑,都将是他的最后一剑,每一剑都将是他的毕生积累。
他们这些人,注定就是要把自己的生命扔在战场上的。
“杀——!”
邵时迁直吼的脖子通红,青筋暴起,一副狰狞恐怖的模样。
他看向面前的敌人,身形一震,猛地冲了出去。
身上的灵气没有丝毫的内敛,如同地震一般将灵力震了出去,将周围敌人震碎。
他没有丝毫停顿,身体周转,右脚向前递去,身体瞬间扭了过来,手中长剑浮现起一抹蔚蓝色的光芒,那道狭长而恐怖的剑气就这样轰击出去。
此式无名。
邵时迁的怒吼和畅快的笑声在战场上回荡着,一点一点,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