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生物再次进攻灵枯界……”
樊易天坐在座位上,咀嚼着地刚才带来的消息。
“嗯,四神族还没有放弃进攻这里,不过并没有派出多少兵力。”
地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那张椅子上,看着对面的樊易天:“如何,你想怎么办?”
樊易天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好半天才抬起头:“美国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你猜想,根本顶不住。”
地轻笑一声:“美国启动了那个什么东西……反正炸开之后动静还是挺大的,对敌人造成不少损失,但是那些不受影响的敌人还在,现在基本上……嗯,按照你们的话来说,叫做流浪汉。”
流浪汉?
樊易天想起亚克那张脸,再想想他浑身脏兮兮,背着行囊一副苦瓜脸流浪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灵衍界呢?他们没进来?”
樊易天问道。
“你不了解灵衍界的战局,其实说起来,灵衍界都算不上战场,帝屋一挥手就把他们都堵在外面了。”
“这次没有更强大的敌人?”
“我不是跟你说过派来的人少。”
地轻笑一声:“如果有黑洞境的敌人,我还能坐在这里对着你笑?”
樊易天点了点头,伸手从桌角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
“我说,这东西真的那么好?”
“不好,习惯。”
樊易天摇了摇头,点燃烟卷。
“我说,给我也来一根吧?”
地摊开手。
“滚蛋。”樊易天骂了他一句:“别学这东西。”
话一出口,樊易天才意识到对面坐着的是个鬼。
习惯了。
劝人学吸烟,和劝人入赌是一样的性质。
劝人入赌,如杀人父母。
但是地已经自顾自的伸出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烟卷自动燃起。
“我说,也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和感觉啊……”
地学着樊易天的模样将烟夹在手指间,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为什么会喜欢抽这种东西。”
“你当然不会有感觉。”
樊易天现在也不太喜欢抽了。
因为没有感觉。
就像是没有焦油,没有二氧化碳含量的烟,抽上去就像是没有丝毫刺激性的烟雾进入了肺部,肺部无端收缩,让人难受。
樊易天当然没有感觉,但是没有那种刺激感,就感觉这根烟抽着没有意思。
“我记得,人类以前还有过传说,就是在浩劫之前的那个时候。”
樊易天看着手中的烟卷:“他们会在午夜的十字路口准备一碗饭,然后在上面插上三根香,说是招鬼的办法。”
“啊?”
地嘴角一抽:“你们的想象力还……真丰富哈。”
“我倒是好奇,这种方法到底有没有作用?”樊易天撑着下巴,轻声问道。
“如果是对魂的话,大概是有用的吧,因为那些东西本身还没有完全脱离人的范畴。”
地耸了耸肩:“但是人类是有阴德一说的,那些东西太繁杂,也不归我管……嗯,东岳是知道这些东西的。”
樊易天点点头,他本身也没打算做太多的了解。
至于东岳……
印象中,那个鬼似乎没和影离相差多少。
当然,是在性格上。
……
混乱的天地乃是世界的常态。
那些域外生物终究还是踏入了灵衍界。
当然,上面说到的混乱的天地,和灵衍界现在的状况无关。
那些域外生物在帝屋所创造的屏障外拼命挣扎,将周围的大地都劈开,空气狂暴的搅动着。
但是帝屋仅仅是坐在那里泡茶,那些树枝却不知从那里钻了出来,将外面的敌人卷起,随后硬生生的碾压成碎片。
碎肉和血液从枝条的缝隙中渗了出来,落在地上,渗入土地。
帝屋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又转过头来,将面前茶杯中的茶叶扔掉,重新放入几片。
香气再次流出,充斥在这片空间里,将那股子浓厚的血腥味都盖住了不少。
这些敌人进不来,只能被堵在屏障外面,被屠杀。
无差别的屠杀。
无论是入道境,甚至是虚无境的敌人,在帝屋的力量下,都被生生碾碎,化成土地的养料。
这就是这个世界。
血液迸溅在屏障之上。
域外生物的血液不只是猩红色的。
那些血液在半空中几乎凝结成血雾,只不过,这种程度的血雾无法遮蔽那片广阔的难以形容的天空。
樊易天看着那一切。
那是虐杀,无差别的虐杀。
心中似乎有某种情绪在鼓动。
杀。
碾碎。
血肉。
樊易天站起身来。
“也是,你可以去捡个漏。”
地轻笑一声,似乎是看出了樊易天的意思,他转头朝着帝屋招呼了一句:“帝屋,对虚无境稍微手下留情一些,他需要点实战演练……哦,是叫复习。”
帝屋瞥了地一眼,又看了看站起身的樊易天,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去看着茶杯。
但是她已经听到了,地是知道的,他对着樊易天挥了挥手:“注意安全啊,别死了。”
樊易天点了点头,朝着前方血肉横飞的战场走去。
有好长时间都没有出手了,但是身体的本能不会因此消退。
樊易天还未走出那个屏障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敌人注意到他了。
这里是灵衍界,大可全力施为。
漆黑的鬼气在半空中发出诡异的尖细声音,随后盘旋而上,绕着胳膊,最终形成一把巨大的漆黑巨镰。
樊易天看了看半空中的敌人。
一个虚无境二阶,一个虚无境三阶,一个虚无境一阶。
就只有三个虚无境?
有些无趣。
樊易天一步踏出,随后出现在哪个虚无境一阶身后。
还未等那人作出反应,漆黑的巨镰已经在半空划过,将其一分为二。
……好轻松。
没有想象中那种挑战性。
樊易天转过头,又看向不远处那两个站在一起的敌人。
“他对于鬼的力量,运用的倒是愈加得心应手了。”
帝休端着茶杯,看着樊易天的背影,轻声说道。
“好歹也是个鬼了。”
地轻笑一声:“影离留存在他体内的力量,也在被他逐渐分解吸收……修为虽然没有增长,但是实力明显比以前更强大了。”
“所以,他现在还算是个人造神了吗?”
“谁知道呢?我觉得……大概还是算的吧,毕竟还是人的灵魂,记忆也依旧在,而且,无论我们两个如何帮助他,这种侵蚀都无法减弱。”地抱起胳膊:“但是他现在并不能算是一个人类。”
帝休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那边的战场。
虚无境每一阶之间的差距都异常巨大。
“轰!”
大地炸裂开来,沿着一条长线,几乎在原地开辟出一条幽深的裂谷。
在中心处,那个虚无三阶的敌人就那样躺在那里,双臂被碾压成肉泥,还呈烂肉状挂在胳膊上,如同一张猩红色的照片。
血液顺着裂缝流向四处。
樊易天伸出手,灰色的大手抓住男人的脑壳,将其从地上抓了起来。
无趣。
太无趣了。
眼中的猩红色涌动着,樊易天看着手中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敌人,鬼气从手中涌出,将那人一点点包裹住。
腐蚀肉身的那种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手中的那种感觉迅速的软化下去,最后的实感也消失了。
樊易天有些无趣的松开手,将手上沾染的血液和烂肉甩掉。
身体猛然涌上一种未知的饱足感。
太简单了,对战这样的敌人,没有丝毫挑战性。
樊易天看着地上的血液和碎肉,又看了看周围的尸体,失去了战斗的兴趣。
鬼族对于战斗和杀戮的向往是病态的。
但除非是直接灭族,或者是在战争当中,否则鬼族一般不会和弱小的对手战斗。
无趣。
樊易天失了兴趣,转身朝着屏障内走去。
“怎么?觉得没意思了?”
地抱着胳膊,轻笑着问道。
“没有强大的敌人。”
樊易天淡淡道:“和那些弱者打,没有意思。”
“要不然咱们两个打一场?”地抱着胳膊,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你不妨去和影离打。”樊易天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帝屋:“或者和帝屋打,都可以。”
“我现在可打不过她。”
地耸了耸肩,很干脆地认怂:“能让我这个前任鬼界之主当陪练,这可是莫大的机遇,你可真是不懂得珍惜。”
樊易天没搭理他,鬼气已经将手上的血液和碎肉吸收干净了。
樊易天坐在桌子前面,拿起茶杯。
茶水倒映出他的脸颊。
樊易天盯着那茶水。
这水中倒映出的是他的脸吗?
又或者是那个男孩?
另一个自己。
樊易天不知道,他轻轻闭上眼睛。
至于神族那边,他倒是不担心。
毕竟创世权柄在自己手里,只要灵衍界不毁掉,华夏现在所在的那个世界就不会被毁灭。
现在神族和他们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规则立誓在上面顶着,神族暂时也没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地有些无趣的扁了扁嘴,拿起茶杯,仰起头,举起茶杯。
茶水如同瀑布一样从茶杯中流出,落入地的口中。
“该说不说,人类还是懂得享受的。”
地笑了几声,看向旁边的帝休:“你说,我现在能不能打过你。”
“呵呵。”
帝休冷笑着:“试试?”
“试试就试试。”
地可不怵帝休,他撸起袖子,站起来摩拳擦掌的就要和帝休“切磋切磋”。
帝屋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朝着旁边的角落动了动。
银色的长发在风中微微飘动着。
“不要影响到这方世界。”
倒是樊易天瞥了他们两个一眼。
地和帝休正在进行“赛前”对视,听见樊易天说的这句话,地大手一挥,他们两个就这样消失在原地。
“他们两个……谁能赢?”
樊易天看向帝屋。
帝屋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说道:“帝休的赢面更大些。”
“我听到了帝屋!你竟然不支持我!”
地贱嗖嗖的动静不知从何处传来,随后传来了微弱的空间震荡。
看起来那两个应该是已经打起来了。
“他们两个……”
“死不了。”
帝屋脸上没有表情,甚至都没有朝着空间震动的方向看哪怕一眼:“哪里断了也能再生,无妨。”
樊易天点了点头。
确实,这两个就像蟑螂一样,打都打不死。
尤其是地。
想想他之前被影离打的那般惨……
樊易天撇了撇嘴,也不再担心。
说起来,帝休的实力大概和地也差不多。
……
灵力波动从灵衍界传到华夏所在的那个世界。
陆月凝是最先感受到的,她的念力很快从那个世界里扫了出来。
樊易天进入她的念力感知范围。
“怎么了?”陆月凝皱眉问道。
“域外生物打到灵衍界去了,不过已经别拦住了,不会进入这里,不必担心。”
樊易天解释着。
陆月凝浑身上下鼓动着的煞气这才消失,她长舒一口气,挠了挠头:“我还以为战争又要来了。”
“怎么,习惯了和平,对战争有躲避心理了?”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我永不畏惧。”陆月凝的脸上满是坚毅的光。
樊易天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短时间内还不会有战争,但是修为这方面也不能落下。”
“放心吧。”
陆月凝点了点头,模样有些乖巧。
樊易天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事情了,可以回去了。”
陆月凝点了点头:“你要做什么去?”
“工作……工作,还是工作。”
樊易天的表情有些无奈:“我们都是打工人。”
陆月凝笑了两声:“确实该回去了,最近有些事情需要做……对了,你有没有去看看皇沐轩?”
“嗯……没有。”
樊易天老实的摇了摇头。
不是说不关心皇沐轩现在的心理状况……他只是想着要给皇沐轩一点自我思考想通的时间。
他们这种人,面对这种悲哀的过去,相比起别人跟前跟后的安慰,自己静一静更有用。
尤其是像皇沐轩那样,背负着时代,一点一点走到今天。
皇沐轩铭记着过去的朋友,家人,战友的死亡和他们的一切故事,一切过去,走到了今天,他可不是个脆弱的人。
樊易天如果猜的不错的话,皇沐轩现在可能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继续过着那种逍遥自在的生活。
“我只是觉得,可能他需要自己静一静。”
樊易天耸了耸肩。
“你是后辈嘛,好歹那也算是你的前辈,去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也是好的。”陆月凝摸了摸樊易天柔顺的长发:“就像是老人一样,要有人惦记,时常关心。”
皇沐轩……老人。
留守老人皇沐轩?
想了想皇沐轩那副模样,樊易天嘴角一抽。
不过面上的表情转瞬即逝,他还是认真的对着陆月凝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他可是个听老婆话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