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屋的一天都有些什么内容呢。
要是问起帝屋来,可能帝屋自己都不知道。
她每天都会坐在树上,看着下面的那些个小妖嬉笑打闹,听着他们聊天。
妖族们都知道,树上坐着的是他们的守护神。
帝屋一开始是没什么感情的,她只是坐在树上,看着那些小妖逐渐长大,变成大妖。
然后看着他们结婚生子,拥有意识。
其实一开始,帝屋并非是灵衍界的守护神。
她只是最古老,最强大的存在。
帝休也一样。
后来……后来太久太久了,久到帝屋也忘记了是因为什么,自己和帝休就被奉为了守护神。
不过帝屋也不在意,守护神就守护神,看着这群妖族在自己的树下成长,她还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种情绪是什么,帝屋也不知道。
她就这样庇护着灵衍界,看着那些小妖成长。
不过最让帝屋感兴趣的,还是那些妖族之间的爱情。
繁衍,爱情,然后就会有一个不大点的小宝宝。
这个小东西名叫孩子。
孩子是什么东西?帝屋当然不明白,但是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然后那个小宝宝也会长大,有的甚至会比父母还要强大。
这就是繁衍。
帝屋就是那样静静的坐在树上,看着这一切。
帝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树灵?
好像形容不了她。
树妖?
她好像比妖要强大好多。
帝休偶尔会来这边看看,会来和她说两句话,说一些自己那边的妖族每天都在经历着什么。
但是帝屋无法理解那些东西,她也不懂得何为共情。
然后帝屋就开始见证死亡。
那些最初的妖族慢慢长大,在她的庇护下成长。
一些短寿的妖族也会老去,最后走向死亡。
他们会在死前来到帝屋树下,聆听帝屋树被风吹动的声音,然后靠着帝屋的树干,走向生命的终结。
然后泥土将会覆盖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在活着的时候生龙活虎的身躯逐渐覆盖,然后吞噬。
帝屋又见证了这一切。
然后是原本的新生命,是他们的孩子,也将逐渐走向生命的终结。
新生命又将死亡。
然后又会诞生一些新的生命。
这就是灵衍界,妖族也没有过无穷无尽的寿命。
帝屋逐渐感觉到无趣,于是她离开了那个一直坐着的树枝,落在地上,融入这个她观望着的世界。
帝屋一开始其实是离开过灵衍界的。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了。
帝屋第一次离开那个一直待着的巨树,离开了灵衍界的中心。
其实相比起影离,帝屋第一次认识的是地。
若是问起来,帝屋如今应该仍然记得,第一次和地相见的场面。
地从满地的尸体中站起身来,嘴角还挂着一条流淌着鲜血的肉条。
他的眼神不含一丝情感,盯着帝屋的眸中满是杀意。
帝屋不知道地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妖族,甚至没有放过幼崽。
还未等帝屋提出疑问,地便已经对着她动手了。
地当时的实力,和当时的帝屋在伯仲之间。
所以两位强者的对战,最后并没有决出胜负。
地被帝屋撕掉了一条胳膊,帝屋的半个身子几乎被地撕开了。
残忍,血腥,狂暴的灵力四处飞散着,几乎将大地都割裂开来。
他们两个的战斗,是被帝休拉开的。
帝休敏锐的感受到了帝屋的灵力和血腥的气息。
他赶来,挡住了又要动手的地和帝屋。
地没有再继续动手,而是转过身,缓慢的走向远方。
那个时候,帝屋不知道为什么地要杀死那些和他无冤无仇的妖族。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的作风。
那个时候,帝屋肯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这个鬼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
帝休给帝屋讲述了鬼族的特点。
暴戾,残忍,嗜杀,毫无感情。
最重要的是,碾压性的强大。
这可能就是那种,看不惯,却又干不掉。
鬼族就是这样,在外界的妖族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那个鬼叫做地,最为暴戾嗜杀,包括同族也不放过,有极大可能会是未来的鬼界之主。
鬼界之主就能如此?
但是自己确实杀不死他。
他也杀不死自己。
帝屋的心中从未有过恐惧,现在一样不会有。
这件事情甚至没有留在她心里。
大概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甚至连帝屋亲眼见证过的那些长寿的妖族都已经化为尘土。
帝屋再一次见到地的时候,地换了一副模样。
地是主动来到灵衍界的。
一副笑嘻嘻的脸,站在灵衍界中心的外圈,正在和帝休聊天。
旁边站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鬼。
白色的长发飘然飞舞。
那眼眸比当初的地还要冰冷残暴。
比地还要强大的鬼。
“这是影离。”
地笑嘻嘻的敲了敲影离的身体:“新晋的鬼神,现任的鬼界之主……影离,来认识一下,灵衍界的两个守护神,这位美丽的女孩叫做帝屋,那个货叫帝休。”
“喂……为什么到了我就是那个货了啊?”
帝休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帝休和地混的很熟了。
帝屋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也不在乎。
但是看到那个叫影离的鬼神,她会莫名的有种心悸的感觉。
帝屋可以肯定,那不是恐惧,虽然影离比自己要强大。
但是帝屋不会对任何事物或者存在产生恐惧。
那么……这是种什么样的情感?
帝屋算是树灵,也可以算是一种妖族,但是她并不了解,包括鬼族在内,他们的爱情都源于第一眼,如果第一眼没有入眼,便不会有之后的故事,如果第一眼便入眼,那么便是爱情展开的序曲。
这些事情,帝屋不懂,也不太想去懂。
地和影离共同管理鬼界,所以现在相当于是带着影离来“拜山头”。
这就是地第一次经历那种尴尬至极的氛围。
只有他和帝休在活跃气氛。
有点尴尬。
确实尴尬。
影离和帝屋坐在一起,那是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字都不往外蹦。
帝休也在找话题,但是他和地终究没接触多长时间。
以冷场终局。
影离和帝屋倒是不觉得尴尬,甚至帝屋还觉得,这场“小聚”还算是比较愉快。
除了地和帝休。
这两个活跃气氛的……只觉得心力交瘁。
地甚至还说,下一次他再把这两个聚到一起,他明天被石头砸死。
再到后来……甚至帝屋自己都忘记了,忘记了好多东西,但是那次小聚,帝屋记忆犹新。
影离不常来,他也不在乎自己要到哪里去,只有地偶尔会拉着他来。
帝屋就是从那次之后,开始学会了泡茶。
这个是地提议的。
地说,他们这样的存在没有口腹之欲,食物也就是那些东西,灵衍界这里山美水美,不如就泡些茶来喝。
地还说,人类很多都在喝这种东西。
帝屋对人类了解不多,只是想着,或许茶能让小聚的气氛活跃些许。
所幸,这东西还是有点作用的。
影离对于这东西的态度就是无所谓。
有无所谓,没有更无所谓。
但是说实话,他还是挺喜欢喝这个茶的。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因为帝屋的茶,此方世界堪称最强大的四个存在,便经常聚在一起喝茶了。
要说起来,还是帝屋的功劳。
但是帝屋就是那样不声不响,只是默默的泡茶,偶尔会和影离说两句话,但是更多的还是在看着地闲扯,说些他在人类世界的事情,讲人类的各类事项。
偶尔帝屋也会疑惑。
按照地的说法,人类和妖族,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啊?
但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妖族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种族,有着完全不同的栖息地,却是生活习性都一样的种族。
真是奇怪。
这点地也说不明白,他说,生活习惯这东西,彼此相像很正常。
他说,帝屋只是碰巧两边都知道而已。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次聚会了,帝屋呆愣的可爱。
再往后,就是很久未曾再会了。
“再往后的话……就是天地之战之类的事情了,你也大抵知晓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就是各种事情的发生,那些大事你基本都知道。”
地喝了口茶,终于停下了讲述。
帝屋淡漠地听完地讲述着自己当初的故事,也没有什么反应。
只有她似乎一直都未曾改变。
她一直坐在那里,等着影离到来。
这么想着,感觉影离有些渣男的感觉。
“是吗。”
有些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樊易天一愣。
“看,我告诉你这招好使。”
地笑呵呵的看向站在樊易天身后的那个鬼:“我可是费尽心机把你塑造成一个渣男,这样才能让你屈尊来看看我们。”
影离的脸上没有表情,他还是老样子。
“你不需要去……和那些域外生物对峙了吗?”
樊易天挑眉问道。
“暂时不需要。”
影离摇了摇头:“那边出现了一些变动。”
“什么变动?”地问道。
“不知道。”
影离自顾自的坐在樊易天身边。
帝屋早已准备好了茶杯,将茶水轻柔的倒在影离面前的茶杯中。
影离难得的点了点头,接过茶杯,轻啜一口。
“咱们都好久不见了。”地笑呵呵的犯贱。
“甚至没有一百年。”帝休轻笑一声,吐槽着,一边用茶杯遮挡住嘴角。
“帝休,这个时候咱们两个应该统一战线。”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我只是不想和你统一战线。”帝休将茶水饮尽,抬头看了看影离:“怎么感觉他好像变了一点。”
“啊?”地眨了眨眼,他伸脖子看了看影离的脸。
影离依旧是那副冷脸的模样,一句话都不说。
地放下茶杯,摩挲着下巴,看了看樊易天,又看了看影离。
“干什么?”
樊易天没什么表情。
“嘿!”地摆出一副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这两个现在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表情比他丰富多了好吧……”樊易天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
影离连吐槽都不会。
“话说,不是说咱们三个是互相影响吗?”
地有些纳闷的凑过来:“我怎么他妈没看出你们两个哪里受我影响了?”
“我倒是看出来你受我影响了。”樊易天看了地一眼:“要是真受你影响,那还得了?”
“你说的那叫什么话!我前任鬼界之主,受我影响……怎,怎么了?”
地轻咳两声:“人都是有好有坏,鬼也一样,有好的方面,也有不好的方面,你说对不对?”
“对个屁。”
这句话不是樊易天说的。
樊易天和地对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身后那个冰山脸。
影离依旧没什么表情和反应,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喝茶。
“不是……不对不对不对……”
地眨了眨眼:“刚才那句话是你说的?”
“怎么?”
影离偏过头,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听力还退化了。”
“卧槽?”
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从哪学到的这些?
地看向樊易天,眼睛在影离和他的身上来回转换跳动,意为——是不是跟你学的。
樊易天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半晌才缓慢的点点头,意为——有可能。
地嘴角一抽,眼神先停留在樊易天身上,又跳动到影离身上,然后翻了个白眼,意为——以前你怼我,现在他也怼我,你们两个鬼一起吐槽我,我又要孤军奋战了,都他妈怪你。
樊易天直接翻了个白眼,意为——滚你妈的。
眼神交流结束,地又瞥了影离一眼:“这也算是咱们三个之间的互相影响吗?”
这一次影离有了动作,他似乎是沉吟了片刻,缓慢的点了点头:“有可能。”
“那你怎么不学点好的?非要跟他学,怎么就不能学习一下我的开朗,我的聪慧,我的强大,我的善谈,我的情商,我的一切都那么值得学习。”
地又开始喋喋不休了:“影离啊影离,你这就是走了弯路啊,条条大路通罗马,你偏偏要选择错误的那一条,你说你……唉……”
“条条大路通罗马不是这么用的。”樊易天面无表情的说着,有些鄙夷的瞥了地一眼:“这样还让他跟你学,他要是跟你学会变成什么样……我想都想不出来。”
“操。”
地郁结,但是还是没有闭嘴。
下一秒,一条树枝径直涌上来,堵住他的嘴。
帝屋忍不了了。
这货太吵了,尤其是和影离犯贱的时候,知道影离不会在乎这些东西,他就拼命犯贱。
但是帝屋忍不了,所以出手制裁。
帝休第一个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