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仅剩的二十多天里,樊易天可以感觉到,身边的不少同学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这很正常,如今的世界早已不像当初那样和平稳定,上了大学,意味着要面临许多的抉择。
比如······要不要上战场。
樊易天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众人。
每天进教室首先要进行的心理疏导,对于李栋梁来说已经变成了常态。
但是,却没有多少人听得进去。
甚至连宋雪溪都暂时放弃了一部分理论课程,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修炼室里。
樊易天更是每天上学之后,把书包扔在教室里,然后就泡在修炼室里。
对于这种事,刘晓天也是不管的,毕竟学生都有自己的志向,像曲无默,想成为人造神,理论知识实际上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不过,刘晓天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的综合大比,确实给不少的学生敲响了警钟。
面对过那样的怪物之后,学生们的修炼或者学习,都变的紧迫起来。
但是每到高考之前不久,老师们也会面临一个令他们烦恼的问题。
那就是高考临近,不少学生的精神压力达到了极致,也导致不少学生的脾气,变得十分暴躁。
这几天里,校内的斗殴事件,层出不穷。
刘晓天甚至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出现更多无法遏制的事件。
往年其实并不是这样,往年的综合大比之后,学生们虽然压力会增大,但是受到综合大比的鞭策,只会更加的努力,与身边的人互相较劲。
但是今年,综合大比第三轮考核,面对了那些恐怖的怪物之后,综合大比竟然成为了不少学生的阴影。
刘晓天长叹一口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些事让他十分上火。
······
樊易天对于眼部感官的的融合强化已经进行了几天了。
心通境的突破,是一个积累的过程。
这几天过去,他的视觉大大增强。
但是这个速度远远不够,樊易天叹了口气,凭着这个速度想要在高考之前突破到心通境,简直难如登天。
······
教育部
张令玄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脸色阴郁的几乎能下雨了。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站的笔直,身高大概有一米七左右,脸上横亘着一道巨大的疤痕,左眼窝的眼睛不翼而飞,只剩下空空的眼窝。
但是抛去着脸上的狰狞伤口,通过那残存的光滑白皙的皮肤,还是能看出女人曾经是一个面容姣好的美女。
鼻尖不知被什么东西削了下去,还能依稀看见鼻骨。
最惊悚的还要是女人的嘴,不知什么东西将嘴上的皮肉全部撕下,露出牙龈和牙齿。
看上去就像一只活的骷髅。
但是即使受到了这样的,无论是对女人抑或是男人都是毁灭性的伤势,这女人依旧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只是用仅存的那只冰蓝色的竖瞳,紧盯着张令玄。
她,是人造神仅存的五位团长之一——白梦。
“白团长。”张令玄似乎是有些不敢看白梦的脸:“这件事,我确实决定不了,而且,高考是十分重要的,不能取消。”
“不能取消?”
沙哑的如同刚从九幽爬出来的声音响起。
白梦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同时伸出仅剩两根手指的右手,似乎是不适应的摸了摸喉咙的位置——那里横亘着一条狭长的伤痕,已经被缝合好了,现在就像蜈蚣一样趴在白梦白皙的脖颈上。
“我们在前线打到退无可退,仅剩几个人,除了团长之外,人造神部队已经丧失了对敌的能力。”
白梦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前天,修炼者协会和军队已经离开永宁壁,前往前线了,到昨天晚上十二点的统计,已经损失了整整七十四万两千七百七十九人。”
“军队的修炼体系不够突出,把他们送上前线完全就是送死。”白梦眯起仅剩的眼睛:“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们紧急扩员,然后我们人造神部队再顶上,但是这一次,我们未必能顶多久。”
白梦伸出左手,似乎是想要去摸摸张令玄桌边的花,但是当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只剩下一半的左手,白梦愣了愣,不动声色的垂下手。
她盯着那朵从科研棚被养大,在寒风凛冽之时待在温暖室内的冰蓝色花朵,缓缓开口道:“再上战场,我肯定会死在第一个,到时候就可以重新再招一位团长······”
“白梦!”
张令玄似乎是忍不住了,重重的一锤桌子,抬起头,在白梦不解的目光中,身子因为愤怒而颤抖。
“你他妈想把自己玩死吗?”张令玄的怒吼声甚至传到了走廊。
他猛地站起身,将花瓶重重的摔在地上。
花瓶四分五裂,冰蓝色的花朵迅速地枯萎。
“他妈的,死在第一个!”张令玄指着白梦的手:“你这样还他妈打什么仗?上去当炮灰有什么意义!非要当人造神!你告诉我!你得到什么了?”
“我来告诉你,答案就是什么都没得到,还把自己弄成了这样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张令玄剧烈的喘息着。
白梦一言不发,只是用冰蓝色的独眼,静静地看着暴怒的张令玄。
半晌,张令玄有些颓唐的坐在椅子上,盯着地上的花,声音沙哑:“回来吧······退役,我娶你。”
“好不好?”
张令玄的最后一句,染上了乞求的意味。
“高考既然不能取消,那就缩短,方案我放在你的桌子上了,你考虑一下,我听说这届有几个学生天赋很好。”
白梦并没有回答张令玄,只是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了。
“令玄,谢谢你,一直喜欢我。”
声音沙哑,但是染上了一抹柔情。
白梦没有回头。
看着消失的白梦,张令玄再次点起一根烟。
直到他的脸淹没在白雾里,他拉开办公桌下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三个人,最左边的是张令玄,他似乎是有些别扭,把头扭向一边。
中间站着一位面容绝美的女孩,吐着舌头,满脸的调皮,她比划着剪刀手,微微泛着棕色的眼珠倒映着光芒。
最右边也站着一个男生,他咧着大嘴,哈哈大笑。
那男生跟白一云可真像。
张令玄看了半天,才把照片重新放回抽屉里。
“所以,我们才不想让人造神存在啊······”
张令玄嘟囔的声音被窗外汽车的喇叭声淹没。
“这他妈该死的世界。”
······
“有些人,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樊易天正在班里,坐在座位上愣愣的看着班级里的几个男生围在自己身边,对爱情高谈阔论。
他们各自发表着自己的爱情观,樊易天坐在中间就像听相声一样听着。
教室外,樊凝雪跟田世衡坐在楼梯口聊着天。
感受到自己手机的震动,樊易天掏出手机。
是刘晓天。
“上楼一趟,有个消息跟你们说一下。”
樊易天眉头一挑,起身前往楼上的校长室。
到了校长室,才发现闻人墨染等人竟然都在。
“宇文轩呢?”刘晓天看向樊易天。
樊易天无奈的掏掏耳朵,说道:“厕所。”
“懒驴上磨屎尿多。”刘晓天一翻白眼:“休息不见他上厕所。”
这话也确实,从高一到现在,但凡有点什么事,宇文轩都在厕所。
就像有什么特殊感应一样,刚休息的时候不去,一去就有事。
刘晓天话音未落,宇文轩就一把推开校长室的门。
“呦,懒驴来了?”
曲无默抱着胳膊说道。
在宇文轩不解的目光中,刘晓天说道:“我刚才,收到了一个不确切的消息。”
“什么?”听完刘晓天的话,宇文轩的眼睛瞪的像铜铃般大:“高考还要改革?”
“这东西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刘晓天一摊手:“能打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可以了,但是不一定准确,我这边还在打听,所以先跟你们商量一下。”
“改就改吧。”樊易天皱了皱眉:“综合大比也改,高考也改,看来这前线的情况还真是不容乐观了。”
“正常。”刘晓天说道:“说实话,一开始永宁壁刚建立的时候,我们也没想过灵枯界的凡钢俗铁能挡住那群怪物,那可是动一动都地动山摇的存在,如果不是部队在前线挡着,可能永宁壁早就塌了。”
刘晓天看了看窗外,说道:“所以,现在希望就在你们身上了,少年郎。”
半晌,刘晓天看着面色平淡的众人,有些激动的说道:“看看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希望在你们身上,一点激动地心情都没有?”
“浩劫那代人,谁能参军,上前线,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都抢着上前线。”刘晓天比划着,笑着说道:“你们这一点表情都没有,令刘某人十分不安啊。”
“不是没有激情,是因为哪怕激情四射,现在的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的修炼。”樊易天淡淡道:“老刘,你可以永远相信我们。”
“那就好。”刘晓天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一辈的老骨头,也该到了为这个国家披荆斩棘,发挥余热的时候了。”
刘晓天嬉笑道:“现在要是有机会,我第一个上战场。”
“你那把老骨头还是算了吧。”樊易天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刘晓天的肩膀:“老刘,多活两年,等老子以后给你买大别墅。”
刘晓天对于樊易天兄妹的意义,绝对绝无仅有。
樊易天能变成现在这幅良善温和的模样,十分功劳,刘晓天独占九斗,居功至伟。
樊易天刚进高中的时候,由于之前的艰难求生,见惯了人性丑恶,导致他对身边一切人和事的戾气都很重。
刚进耀华的时候,逃课,逃学,就在樊凝雪班级旁边游荡。
跟刘晓天对着干,跟李栋梁对着干,更是收拾的全校的那些没经历过生死的不良少年不敢出声。
详情参考于泽浩。
第一次跟李栋梁和刘晓天对着干,还是因为他跟宇文轩打架。
气的李栋梁差点跳楼。
后来每天的中午饭,都是刘晓天请兄妹两个吃。
学校的修炼室有被扩大过,多出来的那个房间,是刘晓天专门给兄妹两个设计的,害怕他们两个跟周围的人在一起修炼会不自在。
樊易天逃课修炼,也是刘晓天特批的。
租房的租金,刘晓天还出了百分之五十。
樊易天成为猎灵者,最开始的目的除了养活自己和妹妹以外,还有还刘晓天的钱。
但是刘晓天每次都不要。
逢年过节,刘晓天无儿无女,都是跟他们一起过的。
三年,兄妹二人可没少受过刘晓天的照顾。
对于兄妹二人来说,刘晓天就是像父亲一样的存在。
刘晓天一愣,笑道:“老子等着。”
等到樊易天等人走了,刘晓天苦笑一声,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
他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信息,嘴中嘟囔道:“赚那点钱还是给你自己买个别墅吧,小犊子。”
“所有地方部门,包括学校在内,除修炼大学及市容管理部门以外,灭煞境及以上成年成员,必须于明日中午十二点前,赶到永宁壁,不得有误。”
刘晓天一遍遍的刷新着消息。
但是最终还是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次可真是······”刘晓天苦笑着:“怕是没那么好的运气喽。”
一阵风吹来,掀起他的衣角。
刘晓天愣了一下,轻轻地在自己的右手上扭了一下。
他的右手立刻就被卸了下来。
刘晓天的右手,竟然是生态假肢!
当年,他和队友在西市战区,战败了,在掩护市民撤离的时候,他队友的右手,被怪物咬断了。
为了救那个队友,他也用右手去拉,但是咬断队友右手的那个怪物再次出现,把他的右手也吃进了肚子。
“就是不知道,老张现在怎么样了。”
想了想自己已经多年未联系的老战友,刘晓天失笑,安上了生态假肢。
浩劫过去之后,他们好多战友,要么死了,要么失联,最后因为身体的残缺,或者战争导致的精神问题,孤独至死。
“这他妈该死的世界。”
刘晓天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第二个抽屉,拿出一盒烟。
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
他站在窗前,看着学校的操场,眼神迷茫。
“这他妈该死的世界。”